她说,不用你管。说完后夺门而出。
而现在他中风了,邻居们找的还是她。
他死了,给他送终的还是她。
苏下午飞回去,打车去继父住的那家医院,找大夫了解了情况,请了护工,交了钱。
大夫说,你去看看你父亲吧。
病床上的小老头瘦成一根藤,鼻子上手背上都插着管。说不出话,只能有气无力地哼哼。嘴角溢出点唾沫,不再是小时候那个随手抄起什么就打她的凶神恶煞。
她坐在床边,弯下腰跟他说话。看似父慈子孝,实际上却在他的耳边说,
我给你请了护工,大夫说了,你这病得静养,保守治疗。
咱们慢慢治。您要多保重身体。
别那么快,就拔管了。
继父的喉咙里呼哧呼哧响,拉风箱一样。苏拎起包走出病房。
回机场的路上,她泪流满面。
她好想沈辰此刻在她身边,让她抱一抱,靠一靠。
她一定会不管不顾地投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她拿出手机,拨通他的电话。
嘟嘟响了两声,被他按掉。
苏听着那头传来的忙音发怔。她又打过去,还是被他挂掉。
再打,他直接关机了。
偏巧,沈辰这时也在医院。昨天晚上,林妲在画室里画着画着突然砰地一头栽倒在地板上,吓坏了一群同学。
学校里紧急联系人留的沈辰,沈辰被学校一个电话催回n市。
林妲躺在一堆白得刺眼的床单被褥里,脸小小的,头发扎眼的红。细瘦胳膊露出来,挂着葡萄糖。
医生跟沈辰说,营养不良加低血糖。
他看着她,那张脸平时轮廓立体,更像她那个未曾谋面的爸。只有躺下后下巴线条圆润些,才更像她妈妈,林欧阳。
像她十七岁的样子。
他买了煲好的粥和汤送到林妲床前,一勺一勺喂她。没了脸上的妆,她整个人苍白到透明。
“钱不够么?”他问她。
林妲摇摇头:“不是啊。sher的作品集要求已经在官网上发布了,我不画,就画不完了。”
说完她笑笑:“但是一天20个小时都在画,还是画不完。我以为靠吃维生素片可以扛过这一阵呢。结果还是高估了我自己。”
“换别的学校不行么?”沈辰问。
“不可以。那是妈妈想去的学校。”她说。
他便没再说话,只是挑了碗里的鱼肉和虾肉喂她。手机响起,苏打来电话。他看了一眼屏幕,挂掉。她再打来,他再挂。第三个电话打过来,他直接关了机。
“小叔叔,你有急事吗?”林妲问。
他摇摇头:“没有,工作的事,回头处理也行。你出院以后去我家,我找人给你做饭。申学校备考不吃好怎么行。”
林妲很乖地点头,就着他的手再喝掉一口汤:“我怕画画把你家里弄脏。”
“怎么会。”他揉揉她的头发:“好好睡觉,明天我接你出院。”
苏在飞机上睡着了。旅途劳顿,腰和脖子都酸疼。
梦魇又袭来。恍惚间又回到那个七岁的冬天,狂风呼啸。她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跑,背后是继父的咒骂,夹杂着各种肮脏的词汇,脚很疼,脸也很疼,眼泪冻在脸上,浑身都疼。
有人把她摇醒。她睁眼,是空姐,递给她一杯水,满脸担心。
“小姐,你没事吧?”
辜负时光,辜负许多(1) 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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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负时光,辜负许多(1)
林妲似乎把学校的一整个画室都搬到了沉辰家,除了她的同学。沉辰没有深层次接触过搞艺术的群体,待到看见那满屋堆积的画纸画具才来得及吃惊。
他把书房里的东西搬出来,那一整个屋子留给林妲。白天他去上班,林妲睡到将近中午,会有阿姨来做饭。沉辰特别关照过女孩子爱吃什么菜,阿姨便做营养丰富的三菜一汤。然后林妲放着摇滚,画画。低音炮可以把灰尘从音箱上弹起来的那种。家里隔音好,不担心扰民。
沉辰经常怀疑林妲画画的时候磕了大麻。随着音乐神经质地用腿打节拍,过于亢奋将石墨条捏断一根又一根,脸上手上身上都是黑乎乎的炭粉,挤满颜料的画板扔在地上,满地的赭石群青胭脂红镉黄污迹, 一件宽松的黑红方格衬衣被蹭得脏到不能看,画到凌晨三四点才去睡,累了就靠在画板上不知所云地喃喃自语,要么就是和同学打很长时间的电话。吐槽,骂街,骂选题,骂老师,骂大学。
他去查过她的行李,并没有药物滥用的痕迹。房间里也没有大麻的烟味。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某个目标而魔怔。她身体里流着林欧阳的血。理想主义,完美主义。
如果林欧阳还活着,估计这时候也是某个艺术学院的知名学者了吧。他想。她的女儿会比现在的年龄更小些,衣食无忧,申学校也不需要像现在这么魔怔地考,一封推荐信就能解决问题的事。
他们那时候住在一个大院里。沉辰是根正苗红的子弟,父母一个空军大校一个军医,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大院里分的三室一厅,而林欧阳的父亲则是部队外聘的司机,母亲找了点关系在附近开一个小卖部。她家住的是大院里最破旧的筒子楼,厨房和厕所共用的那种。
小时候他经常去小卖部买零食。那个时候老林家的闺女就因漂亮出了名。她和他同岁,大概比他小一两个月的样子。她妈妈有时候不在,她就在小卖部帮着看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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