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稚躺在张启山的床上假寐着,再次觉得自己小命岌岌可危,不知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厅中三人,张启山强势,解九沉稳,狗五机灵,不知道自己要使出什么花招,才能以一敌三,也不知道他们现下手里有什么牌,一会要怎么对付才好。
“小姐,您醒啦。”小月见念稚在床上坐起来便凑过来问,“您这一病可叫佛爷担心坏了呢,小姐您睡着,佛爷还几次三番地过来瞧。”是啊,念稚在心里想,难怪她睡着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床边晃动,看来张启山的确对自己上心了,方才在桌上解九要说什么也被他拦下来,可是解九到底想说什么呢。念稚想得脑仁直疼,对小月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小月甚是欢喜地嚷着:“今儿的天儿可好了呢,要不咱们放风筝吧,我看昨儿带回来蝴蝶风筝可漂亮啦。”宿醉后念稚的身子很不痛快,正好趁着这个时候舒展舒展筋骨,等下玩得投入些,也好在他们问话的时候给自己留出时间思考。念稚穿上鞋子,对小月说道:“好啊,你先去取吧,我在西院那等你。”
看着小月蹦蹦跳跳地离去,念稚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羡慕。她在那个世界也可以和小月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教学生跳舞,和其他老师吃饭聊天,那样的生活才是她所喜欢的。可现在不得不为了保命与他们周旋,她觉得很累,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念稚穿过厅堂时,看到狗五和解九都还在,但张启山却没了踪影。她笑着走过去,问道:“两位还在,佛爷呢?”
解九站起身,背过手去,说:“佛爷有事要出去一趟,但佛爷担心江小姐的身子,让我和狗五在这陪着你。”念稚掩着嘴笑道:“我在张府能有什么事呀,佛爷真是多虑了。现下我正要和小月去放风筝,左右你们也是闲着,要不一起过来?就当解闷儿了。”
狗五和解九在念稚身后跟着,相视一笑,两人心里都明了,既然她这样主动邀他们一同前去,必是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来到西院的空地上,念稚扯着风筝,小月拽着线跑起来。迎着风,念稚的碎发被吹到后面,她仰着头笑呵呵地看着风筝慢慢飞高,粉色的风筝有蓝天白云为衬,果然是极美的。
念稚侧过脸,看到狗五和解九像木桩子般杵在一旁,她走过去说道:“我只顾着自己玩儿了,害得两位爷杵在这发呆。”狗五和解九都是同念稚差不多的年岁,一个像温文尔雅的书生,一个像七窍玲珑的机灵鬼,都处在风华正茂的时代,必有年轻人的特性。
上午张启山准许念稚在府中可以不用官兵跟着,念稚看着不远处扯着线的小月,叫道:“小月,你去我房里把毽子拿出来给两位爷玩。”小月把线轱辘递给念稚,便一溜烟跑了开。
念稚扯着线,对站在一旁的两人说:“你们看呀。”
狗五仰起头看了看飞在天上的风筝,说道:“风筝挺好看的。”
念稚嗔怪道:“此言差矣,风筝再好看也只有飘在天上的时候才最美,五爷怎的知晓到底是风筝好看,还是蓝天白云好看呢。”
狗五笑了,他不知道这丫头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看向解九,解九也笑了,不过笑得分外难看。念稚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就像是那天上的风筝,看起来飞得又高又远,但只要底下的人一收线,便还是要乖乖回来。风筝再美又怎样,终究飞不出这蓝天白云外,所以说,无论多美,都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解九听后笑得很是开怀,他不说话,等着念稚继续说下去。念稚的视线从天上的风筝移到二人身上,说:“想必佛爷已经同二位讲过我在府里的大事小情了,二位爷有什么想问的只管说便是了。”
“江小姐果然痛快。”解九对狗五使了个眼色便接着说道:“听闻江小姐家中是经商的,不知做的是什么生意?”
念稚心中大喜,叹道原是这码子事。她笑着说:“九爷都不知道的事,我一个不受宠的小姐,怎会知道家里面投靠哪一边呢。”念稚故意顿了顿,又说:“不过您今天既然问到我了,我想不用您说我也知道了。”
狗五刚要张嘴,念稚便说道:“二位怀疑我假意投诚?以为我是做戏给佛爷看?”眼前三人都不做声,念稚接着放起风筝,说:“你们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国亡我亡的道理我会不知?我熬着不说,只过是想知道你们是真正的忧国忧民,还是借着这个由头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江小姐现在知道了?”
“别人我不敢说,但佛爷的确是心系天下之人,只他一人这样便已足够了。”
“所以江小姐……”解九问道。
念稚斩钉截铁地说:“对,所以我有关于地图的事要讲。”狗五笑道:“今儿早江小姐也是拿这个幌子来糊弄我的。”念稚看小月往这边走过来,简短地说:“今儿早你可是亲眼瞧见我吐得说不出话来。”
小月拿着毽子道:“毽子我拿来了,两位爷真要玩吗?”念稚把线轱辘放到小月手里,假装气冲冲地说:“不玩了,人家要等佛爷回来的时再玩呢。再说和咱们女孩子家的也没什么好玩的,这两位爷要去打马吊呢,是吧?”
解九和狗五异口同声道:“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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