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依微微挑眉,她已经提前一步来通风报信了,为什么云慕公子不避风头,而是迎战他的锋芒?她从窗外望着遥遥相对的裙诚馆,做了个决定,“我们去看看。”
裙诚馆门前围满了伸长脖子的好事者,如依刚想找个什么方式进去之时,傲菊便拖着她从侧门悄悄进去了。
八角楼里的情形没有门外那么糟糕,四处是一片祥和的景象,高大感的掌柜依然笑眯眯地打着算盘,英俊的侍者安安静静地站在门旁,见她们三人大摇大摆进来,也不觉惊奇,只是整齐地弯腰作揖。
二楼上,两个男人横眉冷对,目光在空中交错,不见硝烟,没有兵器交戈之声,却似乎在进行着生死较量,无形之中给人一种极大的压力,气压低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黎昕出的目光如同千年寒冰一般冻人,一副冷酷到底的神情,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丝可以使其亮丽的阳光。与之相反的是云慕公子,他浅笑盈盈地持着杯盏,随意的姿态显出一种自然的优雅带着某种贵族气质——看似亲切得体,实际上却是让人难以亲近;那火红的外袍就熊熊燃烧烈焰,让人不敢对视。
两人皆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共同传达着一个信号:请勿靠近。
如依站在门前,看了看二楼上的两人,微不可闻地轻咳了一声,随着这一声的出现,黎昕仿佛听到二楼什么信号一般,冷声道:“云慕,你到底想怎样?”他想当然地以为云慕公子姓云,便直呼了出来,呼出来之后又觉得亲切过度,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说,脸色一下子便又沉了下去。
云慕公子显然镇定许多,一手托腮,一手持着酒盏,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如依,媚惑道:“好好的宝贝放在家里,你都不懂得享用,本公子只想帮帮你罢了。”他的桃花眼在如依身上流连了一阵,薄唇微启,“下一个小宝贝,也许还是你府中的哦。”
黎昕蓦地一怔,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来,一见如依,随即低吼道:“你来这烟花之地做什么?还不快回家去!”
如依微微仰了脸,视线从云慕公子脸上扫过,给了他一个终极鄙视的神情,淡淡的对黎昕道:“过来看看。”
黎昕恨恨地瞪了云慕公子一眼,从楼上一跃而下,准地握住如依的手腕,拖着她往外走,那神情好像只要他慢一步云慕公子就会扑倒如依身上似的。
傲菊和芙蓉在黎昕身后朝云慕公子竖了竖拇指,扮了个鬼脸,随即快步跟上如依。
云慕公子缓缓走至栏杆前,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如依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令人难以抗拒的笑容,“小宝贝,你准备好代价了吗?”
马车上,黎昕一脸冰霜,眯着眼睛冷冷道:“柳依依,你还嫌不够乱?”
如依不想此时与他争辩,曾经的经历告诉她,撞在着火的枪口上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黎昕见她不开口,所有斥责的话也说不出来,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回到王府之时,适逢安宁和其他通房丫头都站在门前,个个脸色发白,不敢噤声,她不由得有些诧异,跳下车,才发现苏心兰也站在那里,脸色很苍白,但神情比以往坚定了许多。
在律堂那一天,黎昕给了苏心兰一把剪刀,她差点以为黎昕要苏心兰自杀谢罪,待看到苏心兰剪断一头青丝后,方了解,原来黎昕要她出家。在这个社会,男女通奸的罪名极其严重,黎昕这个处理方式已经足够仁慈了。
苏心兰的物品已经收拾完毕,她的马车也在门外候着,最普通的那种,她缄默地站着,神情萧索,眼神依然眺望着远方,仿佛在期待那个身穿大红袍的妖孽身影。
安宁看着她的神色,有些黯然,但又似有些担忧,这样的一出事,来得突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生怕下一个可能就轮到自己。
如依刮了安宁一眼,这段时间来,她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但她也没太多心思理会,只是怅然地看着苏心兰那哀戚的样子,她忽然有点心软——她做得过火了吗?如果苏心兰嫁的是其他人,那她最大的可能就像她的姨娘,只能在牢狱中自尽。
这是黎昕的仁慈。
两人对视,苏心兰只觉脸面无光,避开了眼,如依摇摇头,向她伸出手,掌心中,那尊小玉佛温润剔透。
苏心兰一愣,傻傻道:“你……你……你不是已经把它捏碎了吗?”
如依淡淡道:“眼见不一定为真,耳听不一定为实。”
苏心兰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了好一会儿,喃喃地接过小玉佛道,“谢谢你。”
如依撇撇嘴,转身离去,唯有风吹过,飘过一句话,“你可知道,我所做这么多,不是为了‘谢谢你’,而是‘对不起’。”
这件事的相遇、发展、捉奸,虽然不全是她安排的,但她确实有这种居心存在,让人挑拨她的三姨娘,刚好在他们归宁的这一天出事,好有不在场的证据,只是,当这一切都如计划般发生了之后,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这也是她为什么喜欢杀人,不喜欢算计人的原因,杀了人之后,一了百了,算计人却是无穷无尽,双方都折磨。她缓步踱回含萱居,在路旁,黎昕站在树荫下,微垂螓首默然无语。
三姨娘自缢身亡,苏心兰被迫出家,黎昕虽然没有受到制裁,却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柄,但是,她抬眼看向裙诚馆的方向,那里生意依然红火,云慕公子依然是那里的红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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