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的人都像程序确的机器,分毫不差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这情景,看在王志飞眼里诡异得令人发怵。
剪了线,那女人回过头来扫了身后一眼,简明扼要地吐出一个字:“坐。”
炎信曾于她身旁十年,养育王志飞十二年,王志飞却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该怎么说呢,站在眼前的她比电视上、报纸上年轻太多了!今年该有36岁的她怎会有如此年轻的面孔?而且这年轻全无一点人工修饰的痕迹,天然得让人心惊!
南玉调在盆里洗了手,挑开口罩,朝王志飞走来:“冒昧请王先生过来一聚,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半分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王志飞惊得猛退一步,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漆黑、深不见底,让人觉得看一眼便会被吞得连皮带骨渣都不剩。这个女人逼近的每一步,都让他双膝发软,几乎站不住了。
南玉调自他身旁擦肩而过,疲惫地坐到椅子上,接过助手递来的报告,手里翻着页,嘴里便道:“坐着说话。”
那语气像是皇帝给下属赐坐似的,着实让人心生不快,王志飞却不敢抗拒。
“王先生时间宝贵,我就不绕弯子了。先生今日新拍之物,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这就开口了么?王志飞暗自握紧拳头,稳住心神:“很抱歉,这是我替老板拍下的东西,本人无权转让。”
南玉调这才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了王志飞一眼:“不用担心,过了今晚,露西娜就要下台了。她今天挪用的一千万公款用一张唱片可抵不了。”
王志飞一听,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一身的冷汗,凉飕飕的。
这时,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钻了进来,那孩子留着齐整的刘海,乌黑的头发直溜溜地披在肩上,一张小脸致得全不像个真人,倒像是个仿真人的sd娃娃。她走到笼子跟前,伸手去抓兔子。兔子自然是要躲得,她手小,握不住兔子的身杆儿,又抓不住兔子乱蹬的腿,只好往前一探抓在脖子处牢牢一掐,兔子越是挣扎,她便掐得越是用力。
小孩虐待小动物的事件并不稀奇,王志飞却在此刻觉得格外心寒。那孩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在她手中挣扎的兔子,眼里没有丁点恐惧、内疚、无措,她只是看着,仿佛只是在用眼睛记录一段事情经过。那无动于衷的冷漠……太可怕了。
南玉调听见响动,转头去看,蹙眉喝道:“夭夭,我跟你怎么说的?”
那小女孩抬头愣愣地看着南玉调,然后慢慢蹲下身子,把兔子轻轻放在地上,松了手,然后一字一句如同背书般说道:“小兔子是易碎品,要轻拿轻放。”
孩子的声线非常稚嫩,语气却没有普通孩子的各种情绪。王志飞听她这样说话,心里阵阵发凉——易碎品,兔子在这孩子眼里莫不就只是个物件?
南玉调依然皱着眉:“还有呢?”
小女孩看看兔子,又看看南玉调,迟疑道:“会动的东西不能捏脖子和嘴巴。可是妈咪,兔兔刚才没有动,夭夭是抓了它它才动的。”说着,用手指戳了戳不再动弹的兔子,抬头睁着无辜的大眼,“妈咪,你看兔兔又不动了。”
南玉调眼里闪过深深的悲哀:“它死了。”
“死了?”死是什么意思夭夭并不懂,只是下意识知道自己貌似是做了坏事的,于是小声问了句,“夭夭做了坏事吗?”
“是。”南玉调这样答。
坏事又是什么?坏事就是做了要道歉的事。
于是王志飞就看到那人偶一样致的小娃娃低着头,用完全听不出歉意的声调朝死去的小兔子说了句:“对不起,夭夭把你弄死了,夭夭错了,以后再也不抓你脖子了。”说完,像跨过一道障碍物一样跨过兔子的尸体,扑进了南玉调怀里。
南玉调自是察觉到了王志飞眼里种种情绪,冷讽道:“这都是拜你那位养兄炎信所赐。”说完,立刻觉得此话有歧义,瞧见王志飞一脸震惊更是明白他是误会了,便勾唇一笑,“别误会,夭夭可不是他的女儿。我的意思是说夭夭这病都是拜炎信所赐。”
“怎么会……”
小女有疾,不晓哭笑,不通苦乐,不辨生死。
有僧云:她不属于这里,强行遣送,如何能毫发无损?
两人同穿界门,唯契约者生,然胎珠虽于契约者体内,却又算不上契约者,体相连既无损,则残去一魂。
“罢了,这事与你无关。”南玉调亲了亲夭夭脸颊,让保镖将她抱了下去。她又从助手手里接过一张支票,龙飞凤舞地签了大名,往王志飞那边一推,“我会帮你洗掉和露西娜的一切关系,另外支付你一千万,你只需把唱片给我就行了。”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一定要这张唱片?你是不是爱他的?既然是……”
“因为那是唯一一张还未拆封的限量纪念版,是炎信留在这世上仅存的一份完整的遗书。”
王志飞脸上的冷面具瞬间土崩瓦解,一张脸白得像漂过一般:“你说……遗书?”
“对你们来说,那是遗书,”南玉调起身拍拍裤子,信步离去,落下一束额发,栗色,微卷,“而对我来说,那是遗产。”
第一世,十八岁相遇,我是你的罪,你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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