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下三分,其中以蒙国为尊,然而云国与兰国本也不是小国,式微只是暂时的,不可能永远对蒙国示弱,待到日后两国强盛起来,三国局势必然会有所改变,而你我在蒙国为质,一旦蒙国遭受到两国威胁,则你我的命堪忧。”
“即便三国安稳无事,但是蒙京也已经不再平静,储位之争日渐激烈,虽然乾文帝意属蒙谡,蒙祺的势力被大大削弱,却依旧不可小觑,而且他们之后或许还有其他人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经过良城一事,你我都已经卷入了这场争斗,若是不早作准备,日后只怕难得安身。”
街道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侧窗的帘子不时被风掀起一角,明亮的光线忽闪而入,晦明不定的打在云芷的脸上,一边皎白如玉,一边暗影料峭。
脑海里不断响起兰简兮的话,她也止不住一遍遍的问自己,要相信他么?
她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做质子的安全本身便难以得到保证,何况云国还有人想与她争夺储位,她一旦被废黜,便会成为弃子,蒙国就更加不会顾及她的命,如今的她可说是内忧外患。
从同为质子的利益来说,她与他是一致的,蒙国不可能放走一个质子却留下另一个质子,因为这么做势必会使得云国与兰国失去平衡,局势也会动荡起来,对蒙国只有弊没有利。
要么两个一起放,要么一个都不放。
最终,她没有答应他,却也没有拒绝他。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留意到南枝从上车后就有些神情恍惚,目光空洞得仿佛没有灵魂。
回去的时候,马车走的是正门,因为谢照每天都是定时蹲点,上午辰时而至,下午酉时而归,这个时候已经酉时末,不用担心会遇上谢照。
此时谢照已经离开质子府许久,正提着一坛酒准备回去与自己同住的朋友畅饮一番,眼下他的住所距离云国质子府有些距离,一路步行约莫要花上一个时辰。
夜幕开始降临。
笔直的巷子里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因为光线太暗,只能看到一个近乎黑色的轮廓,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谢照停下脚步,直觉中这个人是在等自己,凝望着片刻后,出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在等人?”
那人一动不动的抱着手,双臂之间横出一支剑鞘,剑柄上闪着冰冷的暗光,仿佛在眨眼间便可取人命,即使是站在数丈之外,谢照依旧可以感受到一股冷凝的气息迎面而来。
“阁下……”在那人慢慢转过身来的时候,谢照的话戛然而止,双眼猛然睁大,怀里的酒坛“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浓郁的酒香吹散在风中,弥漫了整条小巷……
与此同时的云国质子府里,云芷正在品着特别酿制的果子酒,寻思着用什么法子让谢照别再天天到质子府来报到。
见连青佩来了,她咽下最后一口酒,拭去嘴角的残,将这事与连青佩说了一下,连青佩沉吟了片刻,道:“我明日就想个办法,公主尽管放心。”
她点了点头,“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我以前是不是在什么桃花林里弹过琴?”
连青佩一怔,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其实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好回忆,“是,公主十四岁那一年在城里的那片桃花林弹了一曲,引得林子里的人到处去找弹琴之人,最后是七皇子先找到了公主。”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说下去,不过云芷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大概两人是一见钟情了。
想起冷姝说的话,云芷大概凑出了当年的三角恋的来龙去脉了。
冷姝仰慕蒙谡已久,本来准备在桃花林里与蒙谡表露心迹,却没想到云芷占了先机,并且还是用她最为得意的琴技赢得蒙谡的青睐,于是她心冷之下远走他乡,云芷则与蒙谡走到了一起。
只不过四年之后,冷姝以胜利者的身份回来了,而真正的云芷却香消玉殒,可见事情有一个好的开始,并不一定有一个好的结果。
幸好冷姝没有套她的话,不然以冷姝的观察力,只怕三言两语就会将她识破,到时候不免又是一场风波。想起白天的情形,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庆幸,不由向连青佩问起了以前的种种纠葛。
然而话没说多久,她便觉得倦意浓重,潜意识里仿佛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问,但是又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便打发了连青佩入了寝去。
她的身子本来就羸弱,经过这几年的调养本来已经有了好转,但是上次流落民间又受到了创伤,若不是其间有高人为她调理,现在只怕不是神头差这么轻微的症状。
连青佩轻轻叹了口气,抬眸望见不远处的花丛中露出一抹雪白的衣角,好似想起了什么事,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眉宇间突然染上浓重的倦意。
她走过去,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
听到脚步声,訾衿微微偏了一下头,又转了回去。
连青佩无声叹息,“如今你还是不愿意说话么?你该知道公主虽然没有记忆,但是对你已经大不同以前,这样对你对她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倘若你真的有心,这一次就不要再放过。”她凝视着他,一字一句轻轻道:“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訾衿的眼眸陡然深邃,紧紧的盯着连青佩,依旧没有说话。
连青佩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都极其有力:“如果不是蒙谡,你们现在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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