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我苏家的门!
他女婿把碗一摔,我不稀罕来!
说罢,气冲冲推门出去了。
苏老太太忙着照顾苏老先生,嘴里埋怨不迭,这姑爷也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的,我们苏家对他是好的呀,哼,谁承想养了个白眼狼!那辫子也是可以剪得的么?不能呀!一点良心都没有的呀!
说着说着,看着女儿苏巧艳站在一旁,又对着她道:都是你找的这个混账东西!你从小就气我!真的,你从小就气我,你从小就不听我的话!
你小时候,我叫你做针线,你偏偏要请先生教习!闹那好几天,我头都痛!大一些,又闹着不要缠脚,好吧,我随你了!可是后来,你自己知道!不缠脚的女人,谁愿意要你?大脚难看啊!
好不容易你成人了,我叫你嫁给梁家那孩子,真的,那孩子多好!你偏偏不嫁!寻来寻去寻了个穷小子,脾气又坏!真的,你看看,你爸爸被你找的那个人气成这个样子!你睁眼看一看!白眼狼,一个个都没良心的!
苏巧艳漠然听着,木然的神情,木然的眼神,泥塑一般站在那儿。
☆、月亮
张姑爷气走了,可苏家这日子也照常过下去,就这么过了几天,一天下午里,苏家吃过了午饭,才十来岁、扎着□□花辫的苏云仪蹲在院子里玩,忽然听到敲门声响,跑到宅子前开门一看,她父亲回来了。
当天晚上,大大小小一桌子人坐着吃晚饭,苏老太太和苏老先生对于张姑爷回来这事儿 ,倒也没什么大反应。
这之后的日子倒是安静了好一会儿,可安静的日子也不长久,大半月过去,苏老先生和苏老太太旧态复萌,而且因为张姑爷曾经的出走一事,就又多了一层拿来说嘴的趣事儿。
哎,你说,苏老先生盯住了张辉,神情里是故意的打趣儿,你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呢?啊?
张姑爷脸上露出一点难堪神色,低低地答着,巧艳她在这儿,孩子也……
苏老先生听似没听,复问道:你走了,怎么倒还又回来了呢?
张辉不说话了,只垂着眼,但他知道此刻苏老先生一定是无声地笑着的,那阴恻、得意的笑……像冷腻的鱼鳞片子,潮乎乎的冷腻感。
待到苏老先生走了,张辉走到客厅窗旁,伫立着。
窗外有很亮的灯光,辉煌的颜色,然而他看着,知道那点光和自己无关一一他知道他是隔着整个的玻璃在看,走又不能狠心走出去。
过不久,又一次吃晚饭,将近暑天,杨妈在厨房里拍着凉拌黄瓜,张辉坐在八仙桌上,吃到一半儿,那碟凉拌黄瓜好了,杨妈端上桌的时候张辉伸手去接,不知怎地碰倒了面前的粥汤,汤汤水水洒了一桌。
苏老先生当即一根竹筷子往他头上敲去,大骂道:叱!你这猪猡!
又赶着他下了桌,叫他拿着碰倒的碗到厨房去洗干净。
到了厨房,一兜冷水兜住碗,泡在木盆里,张辉独自一人静静地洗碗,耳畔是大厅里苏老先生和苏老太太的说笑声,碗洗干净了,张辉还蹲在那里,捧着一个碗,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抬起手,按了按头上那刚刚被竹筷子敲过的地方,黄豆粒大小的肿泡儿,也就像黄豆粒那么硬,很多天很多天都没有消下去,到后来也就一直都没有消下去。
再不多久,苏家彻底穷下去,苏老先生一腔郁愤,常常到各房的垃圾桶里去仔细寻看一番,要是看到什么还未用完的东西被丢掉了,苏老先生便大喜,一定从那垃圾桶里把东西掏上来,而后大叱一声,张辉!
待到张姑爷到了,苏老先生便凶神恶煞问,这东西是你丢的?!
张辉一看,是一本薄薄小册子,线装本,便低头道:是。
猪猡!苏老先生劈手赏了姑爷一巴掌,我苏家就是有你这样的败家姑爷,才一败涂地地穷下去!这册子后面都没写上字,苏家有多少家私儿,够你这样随手扔了!
又把册子一扔,滚吧!
到了晚饭时候,都是青菜粥汤,苏老先生吃完饭,在碗里倒了一瓯子滚烫的热水,慢慢尖着嘴吹凉热气。
那一碗水上面飘着零零星星的几点油花,碗底还有几粒白米粒子。
等到水温得差不多了,苏老先生慢慢呷着温水,一口一口啜饮下肚,喝完了,又一粒一粒拈起碗底的米粒子,嚼吞下肚。
苏老太太吃着这寡盐寡菜的,心里颇不痛快,喋喋不休对着苏巧艳道:不是我说,你和姑爷,老这么呆在我这儿,不是个事儿!如今外面不是兴讲什么自由独立?又是什么新什么新的,你也该多和别人学学!我不能养你一辈子!
苏巧艳停住筷子,低点着道:是。
苏老太太又道:真的,你看看外面别人家的好女儿,都是嫁了有钱人家发迹了的,每次回娘家,哪次不是金的银的往家里带!你倒好,不往家里带,家里还得给你倒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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