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不要她假惺惺的施舍,非要斩断她在这世间除了他以外的一切留恋,让她后悔这些年对他的背叛与绝情!
玄天一瞬间阴了清瘦容颜,白而长的手指狠狠捏上紫苏薄薄的下颌:“贱人!你是在施舍我,逼着我恨你么?”
那副杀气逼人的阴狠模样看得一旁的玄铭心中慌乱。知父皇发狂时是个如何的角色,玄铭忙上前一挡,弯下膝盖凄凄跪下来:“父亲,趁皇叔兵马未到,我们走吧!这天下,你不适合为尊,皇叔却可以做个很好的皇帝,父亲何故要执著于一念?况母亲如今已经肯与你离开,天地之大,总有我们一家三口容身之处……父亲!”
少年的眼里萋萋含着苦。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求他的父皇。
知玄天一看见他便要不快乐,即便渴望着亲情,也要逼自己屡屡捺下冲动,避免着互相照面。一个皇城一座宫,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自小父皇在后宫里玩着女人与酒肉,他亦戏耍于自己的世界里,小时候是女人和木偶,大了的时候是女人与熏香。明知那熏香有毒,他却决意沉迷,只因在那香里,所有他想要的,一闭上眼睛便得到了……他曾以为,自己将重韬父皇的旧路,一世迷醉至死,可是后来突然来了个女人,给他送了饭、补了衣,那白苍苍的日子怎生得一瞬被暖热了起来,连他凄惶绝望的心都被捂暖了。他再不想回去过从前那些不知生死的日子,他亦要尝世间人人都有的亲情!
“父亲……母亲如今病体已衰,求父亲可怜,求请父亲不要折磨……”见玄天不动,玄铭匍下腰开始磕头,光洁的额头很快便在颠簸的崖石上磕出了血痕。
却原来,到了最后竟是这个被刻意冷落的儿子将他看得最透……
玄天仰头对着天空扬声笑起来,心里头忽然更恨,恨女人的狠心,也恨自己对骨肉的薄情:“呵呵哈,说得好听!她若是肯真心随我离开,何用等到如今?……我用半生等她来寻我,她却总也不来!我挥霍着天下,她却宁可守在漠北看别人欢爱,也不肯将我从绝路上救回……傻小子,你以为她为何要同我走麽?她根本不爱我,她爱的是眼前这群人!他们,哪一个都比我们父子分量重!你试试,倘若现在躺在地上的不是他而是我,你道她还肯同我离开麽?”
口中发着狠,一柄长剑便直直对着几步外正戏谑浅笑的锻凌钰将将指去。
玄铭纠结着,不肯去看锻凌钰一身血染的红。
玄天却不肯饶他,硬将他的头扭过去,逼着他看:“就是这个男人,你难道不恨他嚒?该死的夜叉,他明知你是阿紫的骨肉,却狠心用药迷了你!为了引出我来,害你为他那个贱女人吃了多少的苦,怎么如今你却心软了?……我的傻儿子,你一心软,离着死期便不远了!这天下原本就是如此,你不杀人,人便要杀你;你若想要不死,便要将自己化做那无心无情的强者,不然你只能想此刻一样,只有跪在地上求人的份!”
他说着他的一套逻辑,生生将少年的自尊批判得一塌糊涂。也是啊,他这一路费心攀爬,哪一步不曾沾染过别人的鲜血?
玄铭抿着唇,双膝尚跪在地上,却忽然恨不得立刻剁去弯了的膝盖,心中痛苦极了,那原本想原谅的忽然又恨起来,原本想恨的忽然又原谅了,好不纠结啊。
可他的父皇仍然还在说:“我可以放过你娘,你且去替我杀了这个人,你若杀了他,我便放过你们母子走……傻子,你不是很爱你的娘亲麽?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孝心,呵呵~~”
他尚不及反应过来,手掌心便多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有熟悉的阴涩嗓音如咒语一般在耳边催促:“杀了他!杀了他,你和你的娘亲就自由了!我亦不会再纠缠你母子,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快杀了他!”一瞬间混沌的双目里忽然浮过一丝精光,长剑伸出,少年俊逸的脸颊上一瞬染了杀起。
“呵呵,你如今可以报仇了。”锻凌钰跄踉站直身子,低声冷笑起来,垂下的手指暗暗扣动了绒扇的机关。
那副凛冽绝冷的倾城容颜,看得紫苏全身抖了一抖……她不要,也不忍眼睁睁看着这世上仅有的两个亲人厮杀!褪下薄毯,顶着寒风,仓皇去扳玄铭的身子:“铭儿!他是娘亲唯一的弟弟,也是你在这世上独一的娘舅!莫要再听父皇乱语……我要你听娘的话,切切不可如此!”
却是扳不动,少年滞滞望了望不远处虚弱站起的萧木白,又转头向对面一身血染的锻凌钰凝去……两个都是他崇拜过又恨过的人啊,崇拜过第一公子的博学多才洒脱不羁、羡慕过玉面夜叉绝情绝义的心肠;也恨过他们对他的欺瞒与狠心,可惜为何此刻三道修长的身影如此立在泠泠风中,却显得这般和谐?
紧咬的牙关开始打颤。
身边的男人却还在涩哑着嗓子催促:“你杀了他,杀了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啊啊——!”少年的心智终于是崩溃了,颤抖着双臂将那凛冽长剑高高向天空扬起——
“凌钰小心——”女人与木白的惊呼两厢响起。
可是他们的话音还未落下,却又传来一声小儿凄厉长啼——“呜哇,小川川不要死——”
一柄长剑竟是将将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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