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抬手,亲自为那老臣抚平肩上的衣衫皱褶,眼中亮如鬼魅,叫人看了心惊。
“爱卿,如果朕没记错,你的小儿子已过弱冠之年,文笔斐然,名动京野。既然如此,朕有心提拔,前几日西北送来奏折,说是西北军中缺一名随军文书,便让小公子去锻炼锻炼吧!”
满堂哗然,第五鹤勾起嘴角,恻一笑,不等老臣子谢恩,转身重回龙椅。
僵在原地,老臣双腿发软,再次跪下,口中谢恩,再抬头时已是老泪纵横。
天啊,谁人不知,他的幼子体弱多病,西北苦寒之地,这一去,怕是不复返,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皇帝这一次,当真是耍狠了。
众人心知肚明,除了暗暗压下心悸,再无人敢多说一句。
“对了。”
第五鹤重又端坐在龙椅之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闭上眼长出一口气来。
“既然诸位爱卿都赞同招安,朕也下达旨意,可那无往城城主实在是冥顽不灵,归降无果。朕,打算亲自去一趟,诸位以为然也?”
说完,他一拂龙袍,不等有人出声,大步离开殿,明黄色的身影一动,已经走出好远。
身后的女太监急急跟上,只余了跪了一地的王公贵族,群臣愕然。
旖旎糜艳的气息流荡在皇帝的寝,早有灵巧的女点亮了全部红烛,一支支,足有婴儿手臂细。
“都下去吧,朕一个人静一静……”
第五鹤一挥手,瘫坐在矮塌上,饮了太多的醇酒,昏昏然,可是脑子里依旧清醒。
金黄色的重重幔帐一动,从寝殿里,走出个人来。
“你喝醉了。”
那人毫无惧色,噙着笑,手上还勾着一个不大的银色酒壶。
第五鹤眯起眼,似乎并不讶异这人的出现,反而腾起身来,身形一晃,从他手中夺去酒壶,张开嘴仰脖便灌了一口,这才掷给他。
“我倒是想醉。”
他叹了一声,转身大喇喇地倒在矮塌上,伸直双腿,倒是破天荒地没有自称“朕”。
“我以为,这才是你想要的生活,当年费了那么多思量,铲除异己,打压手足,不就是为了今日?”
来人闲闲地讥讽着,倒也不嫌弃,也跟着灌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窜过喉咙。
此言不错,当年太子被废,确是第五鹤一手打造的,他不断收买朝中大臣,令其在先帝面前不断进言,反叫老皇帝疑窦丛生。
终于,在皇帝一句“奸柔成”的定语中,太子一派终于再无回天之力。
而一直在民间拥有良好口碑,行事谨慎的十三王爷第五鹤,在度过了漫长的韬光养晦后,登上大宝,改年号武德。
他叹了一声,眼神迷茫起来,喃喃自语道:“我想要的?”
他想要什么,他自己都不解了——
他曾经想跟着师父,快意江湖;他曾经想娶自己爱的女子,生儿育女。
可是这一切,俨然已经回不去了。
心口一疼,第五鹤疲惫地捂上左,从袖笼里掏出一个淡绿色织锦缝制的小锦囊。
眼睛一暗,来人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你怎么还在吃这个?”
湮萝花,生在西域,一生只开一朵花,只结一粒果,故而极其珍贵。
将果实采下,晒干研磨成粉,和水调成药丸,湮萝丸晶莹剔透,呈淡淡朱红色,异香扑鼻。
服用过后,人就会立即陷入恍惚,呼吸低沉悠缓,仿佛*霓虹仙境之中。
淡淡地挣脱回自己的手,第五鹤捏着一枚药丸,直直瞪着眼前的人,“我戒不了了,不嗔,我戒不了了……”
说完,另一只手捞过酒壶,掀开壶盖儿,将那药丸一弹,药入酒中,登时化开,弥散出香气,他一饮而尽。
“不嗔,我真奇怪,我们两个,不是应该打个你死我活么?怎么还能在我的殿里,喝着同一壶酒,还分享着一个帝王的秘密?嗤……”
第五鹤猛地将自己全身都摊在榻子上,微合着眼。
原来,深夜出现在皇里的男人,竟是西域教主,不嗔。
“当年若不是看你可怜,我也不会把这湮萝丸给你,这东西是叫人上瘾的,多服等同服毒!”
一撩衣袍,不嗔端坐在第五鹤对面,脱口而出。
“是么,这天底下,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可怜的呢,我最近,不服下它,就睡不着……”
徐徐吐出一口气,第五鹤唇角展露一丝笑意,声音渐渐低迷起来。
不嗔几乎要喊出来,白皙的脸上显出*,额上的青筋都跳起来了,“你说什么?每日服用?你……”
然而,第五鹤已经闭紧了眼,不再回答他,静静地躺着,随手抓过一条绒毯,将自己牢牢裹住,蜷缩如婴孩。
光明透亮的帝王寝,霎时陷入一片死静,偶有蜡烛的“噼啪”声音。
他竟然,渐渐地入睡了,呼吸舒缓,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梦中的他,忽然咿唔了几声,听不真切。
“你说什么?”
不嗔站起来,以为他口渴,刚想要举步给他倒些水,就听得他猛然喘了一声,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澜儿!”
传说服下湮萝丸,俨然*极乐世界,所见所闻莫不是欢乐祥和,他眉一锁,不知道第五鹤梦见了什么,这般痛苦。
“你怎么了?”
只见第五鹤双眼圆睁,不知何时睁开了一双眼,瞳孔缩成一线,泛着幽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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