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炎光着脚丫子踩在冰面上,光溜的脚板和路面撞击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他的脑袋前伸,上身微躬,始终保持着一个高速冲锋的姿势。
脸被寒风吹的僵硬,眼睛被风雪ji-an的眯起。
此时的他心急如焚,脸上却保持着冰冷的平静。
这是最危险的时刻,这是最重要的时刻。
越是危险越是重要的时刻,他越是不能犯下一点点错误。
他跑得太快太快了,就像是这荒野里面的幽灵。
嚓——
方炎的身体急停,因为刚才奔跑的速度太快,他的双脚在原地旋转了一个圆圈才保持住身体直直的站定。
在他的前面,站着一个黑布蒙面的黑衣人。
“我叫刺客。”黑衣男人说道。
方炎一言不发,主动朝着黑衣男人冲了过去。
无论是拳王还是刺客,无论是阎王还是天神,谁也不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他要救回自己的父亲!
他一定要救回自己的父亲!
除非父亲死了!
除非他死了!
……
……
薪火相传,老死而新立。
也就是说,只有老一任蛇君死去,才会有新一任蛇君诞生。
现任蛇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正是因为师父消失多年,外界以为他早就已经死去,所以才称其为蛇君。
当然,那个时候只是民间的‘加冕’,没有得到上一任蛇君的祝福。
现在,黑袍人沾神血、画蛇符、亲口将蛇君之位传授给自己的徒弟。这个仪式很简单,也很重要。
“师父——”现任蛇君,也是唯一的一位蛇君抓着师父的手,声音悲怆地喊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任何事——你不在的时候,我还学了一些医术,还学了一些蛊术,我可以帮你疗伤。你不会死,我不能让你死。”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大堆的药瓶,把药瓶的瓶塞拔开,将里面的红的白的各种颜色的药粉全部都倒到师父腹部的伤口上面。
那里血流汩汩,身上的黑衣早就被浸染成了褐红色。
蛇君摆手说道:“我不会死,我只是想要做一个了结——有些事情很多年前就应该有一个了解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有畏惧心,没办法走到那一步。”
“师父,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做。你只需要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的安心养老就好了。”现任蛇君急声说道,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木头。
对黑袍人而言,现任蛇君和他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没有爱情,没有婚姻,不知道家为何物,也没有体会过被人等候——唯一等候过他的就是被他从外面捡回来的两个小不点。
所以,在那些人用他们俩人的x_i,ng命来要挟自己时,他挖出了自己的蛇之眼交托出去,以一生所能成为和他们交易的资本。
他没有家,却渴望有一个家。
他不懂情感,却付出了最真挚的情感。
对现任蛇君而言,又何偿不是如此?
他的妹妹被人劫持,他原本以为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面唯一的亲人。所以,他为人卖命去击杀方炎,任务失败之后,又放下蛇君的尊严和个人的名誉而主动和方炎谈判,哀求方炎给他一个机会——甚至不惜重走了师父的老路,和师父一样成为别人的蛇奴。
蛇奴,那是多么沉重又是多么屈辱的一个称呼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最终将要遭遇这样的两难境地——一方是自己奉献了蛇之眼的主人,另外一方是救他活他教他的再造恩师。
这一次任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残忍。
妹妹生死不明,师父又要离自己而去——这是现任蛇君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两个亲人。
蛇君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父去死?
黑袍人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微笑着说道:“你有自己的使命,你的使命是活着——活着去救回你的妹妹。如果有一天你们俩人结婚生子,而且还生了孩子——把他送给良好的人家抚养,不要再让他跟着你们养蛇。蛇君一脉,太残酷了。”
“师父——”
黑袍人拍拍蛇君的肩膀,准备起身离开。
扑通——
蛇君跪了下来。
他的脑袋重重地撞击地面,认认真真的给黑袍人磕了三个响头。
黑袍人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要走了吗?”白修持剑挡在黑袍人的前面,冷声说道:“我不同意。”
他说过要杀掉黑袍人,就是要杀掉黑袍人。
说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虽然他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的。
或许黑袍人有自己悲惨的命运,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谁在乎呢?
他跑到燕子坞的地盘杀人放火,这就犯下了天大的过错。他必须要替燕子坞把他留下来。
无论是燕子坞的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把他留下来。
黑袍人有黑袍人的亲人要维护,白修有白修的立场要坚持。
一黑一白,一暗一明,他们是天生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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