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三双手发抖,心乱如麻,胸中一股愤懑,恨不得仰天长啸,才发泄得出心头这股恶气。他忽地转向听香,狠狠地盯着她,杀气腾腾地问道:“凶手是谁,如何刺杀了公子,快说”
听香姑娘指着水面,颤声道:“不不知道,那人那人一下子从水里跳出来,就就杀了公子,然后又又跳进水里不见了,奴家奴家连他是男是女都没看清”
刚刚说到这儿,一阵风来吹得荷叶乱动,好像有人在底下轻轻摇动荷茎似的,听香姑娘一见,只道是那刺客去而复返,吓得再度尖叫起来:“啊救命啊,他他又来啦,救命”
“住嘴”
张十三怒极,反手一掌,一个清脆的耳光便扇在她的脸上,把听香的半边脸庞都打木了。听香是杨旭的女人,可从来没想过他的跟班小厮敢掌掴自己,不禁又是害怕又是惊诧,一时呆在那里,尖叫便也停了。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张十三扼紧双腕,还没有拿定主意,就见远处有几盏灯笼晃动,原来是别庄中的下人隐约听到了呼喊声,只当是自家庄院里遇到了偷鸡摸狗的小贼,便打着灯笼,提着叉子粪铲一类的农具,向这边寻了过来,一路上还大呼小叫的。
张十三牙根一咬,心中暗道:“杨文轩一死,我们数年心血便尽皆化为乌有了,这个责任我一个人可担不起。我暂且隐瞒死讯,先行离开此地,寻来他们再共商对策吧。”
主意既定,眼见灯火越来越近,张十三便对听香低声说道:“公子离奇遇刺,船上却只有你一人,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少爷是被人所刺,谁会信你这场官司打到官府里,你便休想脱身了。”
听香哭道:“十三郎,真的不关奴家的事啊,奴家当时正在正在”
张十三厉声道:“闭嘴,公子是何等人物,人命关天的大事,老爷们急着给府学和合城士绅们一个交待,谁会在乎你一个小女子冤是不冤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一旦进了衙门,你纵然清白如水,老爷们也有的是法子让你乖乖认罪。你若不想吃官司,便听我吩咐,由我作主,莫要胡乱声张。”
“是是是,奴家奴家听你的,都听你的。”听香是个青楼里养大的姑娘,只懂得服侍人的把戏,哪曾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只骇得她六神无主,受张十三一吓,立即答应下来。
这时那几个庄中佃仆赶到岸边,向船上喊道:“公子爷,出了什么事,可是有贼闯进了咱家么”
“没什么事”
张十三沉住了气,慢声说道:“公子爷吃醉了酒,险些跌落水中,所以惊得听香姑娘尖叫起来。”
那岸上的佃户家仆们都知道自家公子爷fēng_liú嗜酒的毛病,张十三又是少爷亲近之人,他说出来的话自然无人不信,当下便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道:“既然公子爷无事,我等便退下了。”
张十三目光微微一闪,说道:“且慢,我刚刚收到城里传来的消息,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急需公子爷赶回去处理,公子如今酩酊大醉,难以起身,你们来的正好,去把公子的马车赶到水边来,我和听香姑娘要扶公子马上回城。”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云河镇杨府别庄的大门洞开,张十三驾着马车疾驰而出,迅速投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002章鞘藏寒气绣春刀
青州府外南阳河畔,有一户酒家。这家店既卖酒,也卖茶。
酒家的店面极小,掌柜厨子和店小二都是店主刘旭一人,平时除了不远处那座村庄的百姓们会来沽点酒,就靠南阳河上往来的客船上临时下来歇脚的客人和打渔的渔夫们来照应,所以生意非常冷清,这店主也无心经营,时常收了酒旗茶幡去寻些别的生计,过往船只和左近居民都习惯了,一见门前杆上没了酒旗茶幡,便也不再过来。
今天这家小酒店似乎就已打烊了,门前那根细竿子上光秃秃的,可你要是走近了,就会发现酒旗茶幡虽然收了,门板却未全部安上,起码还留了两块门板的缝隙来通风换气。店里面静静地坐了几个人。
四个人围桌而坐,背门而坐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一身青衣,那服饰打扮,根本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厮家仆,此人生得眉清目秀,只是唇薄眼细,脸色阴沉的白中透青,看着有些怕人,正是青州府杨家大少爷杨旭的贴身伴当张十三。
在他左手边端坐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这人穿一袭圆领皂衣,年约三旬,颌下一部粗髯,根根粗如钢针,生得是浓眉阔口,颇具英武之气,他的神情很冷,既没有蹙额嗔目,也没有咆哮如雷,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一股杀气便从他身上静静地散发出来。
张十三右手边却是一个胖子,这胖子四十多岁,大腹便便,圆脸肥腮,若是剃了头发,再换身僧衣,恐怕就会有我佛弟子把他当成“弥勒真弥勒,化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的布袋和尚,还以为他老人家又来游戏人间了。
这个胖子穿着一身团花交领的员外衫,头戴折角纱巾,衫是上好的棉布,却非丝罗,看来他家中虽然有钱,却只是个纯粹的商贾,既非士,也非农,所以没资格穿绸缎锦衣。如今是洪武皇爷坐龙庭,上下尊卑的界限分明着呢,谁敢僭越了规矩
就在前两年,江南那边发生过一件事,有十几个平民家的少年,因为家中富裕,买得起皮靴,所以都穿了靴子显摆,跑到街头去踢毽,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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