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几番进宫都极力找机会为赵奕兄弟打点求情,但费了不少力气和积蓄也只送进去了些衣物用品,在皇上那里则只得到不置可否的一句“朕再考虑考虑”,让他抱着侥幸希望继续忍受煎熬。他想,若是白玉堂在,肯定直接劫了人就走,管它前路荆棘纵横身后洪水滔天,可他却不能。本来是可以做到的,可是承诺守护包大人周全、把自己和开封府捆到一条绳上不是他自愿的吗?
“圣上有他衡量的准则,也有他做事的道理,不论罪名如何至少殊途同归,他总不曾加害任何无辜之人。总有我们力所不能及的事,你也不要太耿耿于怀了。”包拯拍拍他肩膀劝慰道,“至少咱们开封府可是实打实依法办事。你抓回来的那些个或凶徒或小贼的,我可丁是丁卯是卯决无一个错判的啊。”
这也是展昭待在这里的原因了。入职以来他已适应了开封府护卫的生活,每日早出晚归地巡街理事,若有案情便为搜查线索追捕犯人而四处奔忙,不然便是协助包拯公孙策料理民生处理卷宗,闲时也去府衙后的善堂给公孙策帮忙。那善堂是包拯请命集资修建的,公孙策无事便会去那里坐诊。开封府清水衙门,能拿出的资财的有限,善堂里许多贵重药材竟是庞统四处淘换了送来的。展昭隐隐觉得包拯对此事敢怒不敢言,公孙策倒是不置可否地来者不拒。
不出几月,开封府百姓大多已认得了这个温润俊秀、智勇双全、拿谁家事都当自家事c,ao心的年轻护卫,习惯了一个颀长挺拔的红衣身影每日在大街小巷间行走穿梭。茶楼酒肆乃至烟花巷陌里闲谈的话题多了好几项,且长时间保持着一开始的热度,那便是展大人当年挑过几个山寨、新近又端了哪处贼窝,展大人武艺多么高强、轻功多么灵巧、剑法多么凌厉漂亮,展大人前天给西街独居的李n_ain_ai修房顶昨天送南巷走丢的小顺子回家,乃至展大人一身大红官服多么明艳而端庄、偶尔春风一笑多么温润儒雅见之忘俗。
对展昭来说,这样的日子远没有游历江湖来得潇洒自在,但他过得很是心安,只觉能够尽心尽力护一方平安,没有什么是不能捱过的。
也只有用锄强扶弱尽可能将日子填满,他才能够捱过种种糟心的事。比如晚上一躺下,他就一会儿担心白玉堂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为何还不来兴师问罪,一会儿自暴自弃地断定白玉堂肯定是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胡思乱想地整宿不能成眠。所幸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两天,他白天实在熬得没j-i,ng神晚上也就困得睡着了。
再比如开封的冬天真的比常州冷得多。他从小畏寒,即便生长在江南也一到冬天就除了练功根本不想出门,出江湖后天气一转冷便往南方和暖地界走,而今却不得不每日早早离开温暖的被子在外奔忙,真是一把辛酸泪。也幸亏他大半时间都不在屋里,否则分配到的那些炭火根本不够他用。
还有就是朝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各色官员,耍官威刁难人的有之,腆着脸膈应人的亦有之,让他判断不了那种更难对付。这些人他一并不卑不亢以礼待之,其实不甚放在心上,倒是对于来自江湖的声音忍不住感到有些难过。
江湖南侠展昭于耀武楼献艺封官、得号御猫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成了近来一桩大新闻。对于江湖人来说,这桩新鲜事比落马了个把王爷什么的更令他们来劲儿,因为他们谁都可以啐口吐沫、做番品评,闲来还可以亲自来找找展昭的麻烦。对凶徒恶贼展昭可以毫不客气地料理,对那些前来挑衅奚落的江湖人,其中甚至包括他昔日的朋友,展昭却只得按捺心x_i,ng任由他们满嘴“朝廷鹰犬”“官府走狗”,后来索x_i,ng懒得辩解只求让他们过了瘾走人便好。
轻慢嘲笑展昭不是受不得,令他在意的是,为难他的并不全是那起子不着调的小人,亦有些真正侠肝义胆傲骨铮铮的江湖好汉。他们不是有意侮辱自己,而是真心认为自己追名逐利使侠者蒙羞。
“别理这些人,他们是嫉妒罢了。”包拯曾试图安慰他。
“大人,江湖是有逢迎拍马者,也不乏真正有傲骨的人。他们并非嫉妒,”展昭苦笑道,“他们,是真心瞧不起我的。”
包拯语滞,不由得心头升起一阵愧意,求助似地望向公孙策。那人上挑的凤目此刻柔和中隐含着担忧,轻抚上展昭肩头温声道:“不知者不愠,不亦君子乎?”
“展昭不求能做君子,只做好自己的事罢了。”青年察觉了年长者的忧愧,遂展颜一笑,眉目粲然如朗月长风。
作者有话要说: 展大人和五爷还在两处沉吟各自知。。
☆、夜值
冷月照影,清辉如水洒遍中庭,映在残雪之上显得澄澈而寒凉。今晚又轮到展昭去宫中当值,他照例被安排到东宫为太子赵祯守夜。皇上近来有事无事屡屡召他进宫伴驾,有大半时间倒是命他护卫赵祯学政理事,排班守夜也直接算在东宫的人手里,俨然是将他作为储君近臣来培养。
太子赵祯还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面貌清秀还没怎么长开,身量瘦瘦小小的似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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