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乔敛着眼沉默,我忙道:“如果苏公子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吧。”
苏白乔这才抬眼对我一笑,道:“无妨。邵公子知道,朝秦馆虽说明面上是干净之地,总有些人不止是看戏听曲这么简单的。尤其是白乔这种,虽是说清卖艺不卖身的琴师,总也有些官宦子弟以为白乔是端着抬身价的小倌。”
我张了张嘴,有些诧异:“莫非是东方晗用强?”
苏白乔笑道:“邵公子误会了。那日是汪侍郎家的公子汪犁轻薄白乔,正巧王爷来了朝秦馆瞧见了,斥责了汪犁一番。白乔这才与王爷相识。”
汪侍郎家那天赋异禀的公子我是见过的,京城里恐怕也是无人不晓的。
据说这汪犁记x_i,ng尤其好,大约记的东西多了,脑袋便比常人大一号;又说这汪犁听力奇佳,故生了一对硕大的招风耳;还有人说汪犁口才极佳,舌能覆天,故他生了个大舌头;更听说这汪犁能眼观八方,故他两眼是向外分的,总让你不知道他在瞧谁。
记得有一回汪侍郎家设宴,请了些朝中官员去。席上汪犁走向一处道:“吕大人好。”
余郎中忙回礼道:“汪公子好。”
汪犁不悦,吕御史瞧出了个大概,忙道:“许大人,汪公子在同你问好呢。”
想到这我不禁笑出了声,苏白乔微微蹙眉,我忙正色道:“原来如此,所以苏公子对明王殿下……”以身相许?
苏白乔笑道:“那时初见王爷,他让白乔陪了一夜,却也只是听白乔弹了一夜曲儿。”
苏白乔笑着为自己满上一杯酒继续道:“弹琴的时候我偷眼瞧他,竟瞧见他眼里有层雾气,面上是白乔在平日里见着的那些纨绔子弟身上从未见过的神情。”
苏白乔饮了一口道:“这话由我来说倒是有些酸了,但我当时的确瞧出了真心。之后王爷常常来听曲,待白乔也是当真的好。”
此话我听着也有些心酸,也为自己斟了杯酒。却听苏白乔继续道:“我原叫苏墨尹,家父前些年本是两江的总商,因官员贪污引起百姓暴动,朝廷里便派了人下来查。我那时才知道父亲每年都向官员贿赂好些钱财才坐的总商的位置。”
“此事被朝廷查了出来,因行贿数额巨大,苏家满门连坐,只有家宰带了年纪尚轻的白乔逃到了京城。家宰过了一年便病逝了,我只得出来自己谋生活,偏偏以往一直做着公子哥,手无缚j-i之力,只会些琴棋书画,便改了名为苏白乔。就这么飘零了几年,之后被朝秦馆相中,便去做了琴师。”
苏白乔说这些的时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倒像是在讲旁人的故事。
我一直静静听着,听到此处想起前些年倒是年亘去查的此事。
我道:“苏墨尹……我更喜欢这个名字,苏公子,我往后可否叫你墨尹?”
苏白乔道:“这名字原本只是个过去了,若是邵公子喜欢便叫吧。”
方才一杯酒已饮尽,苏白乔重新斟上一杯道:“往日里白乔也曾幻想过许多,到了京城之后才觉着,若有一个人真心待你已是求不来的福气了。然而出了王府才明白,像白乔这样的人,图什么都是痴心罢了。”
我忙道:“墨尹莫说这种话。世上哪有什么‘没有’,只是未遇见罢了。”
苏白乔浅笑,道:“白乔说了这么多,倒是想说体己话的邵公子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道:“墨尹叫我邵昀就好,一口一个邵公子总觉着别扭。”
苏白乔道:“邵昀兄,有些事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才瞧得清了。你今日找我,大约是与明王爷有关罢。”
我点头道:“瞒不过墨尹。”
苏白乔道:“邵昀兄对明王爷当真不动心?”
我苦笑:“墨尹想来也知道,我喜欢了年亘这么些年不假,可若说我到如今依旧对东方晗毫无念想,那便是违心了。若我真是fēng_liú命也罢了,我却偏偏不能接受自己心里不止存了一个。”
我一口灌下一杯道:“我原也以为东方晗当真心里有我,然而那日在王府里见着你,我才醒悟。今日我又瞧见了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墨尹道你明白的晚,我也绝不比你早。原来每个人都不是你瞧见的这么简单,谁的心里又装着谁,我当真是糊涂了。”
我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苏白乔也是明白人,知道有些事他不该问。
他举起酒杯道:“ 今日邵昀兄与墨尹同是失意人,便互相慰藉吧。不醉不归。”
我点头:“不醉不归!”
第十三章
之后几日我闲来无事便去找苏白乔,谈的多了倒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觉来,知己难求。
关于几年前治贪污的那件案子,我曾婉转的问过他可知是谁查办的此案。
苏白乔当时就乐了,道:“怎么,邵昀还怕我记恨你的年相不成?”
我尴尬一笑,苏白乔叹气道:“这事又能怪谁呢,人的眼里总是只瞧见自己喜欢的,纵使知道是个荆棘满布的坑也跳的心甘情愿。当真要怪,便怪白乔的命不好罢”
我瞧不得苏白乔伤感,那模样惹人心酸。偏偏又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惹出了他的感慨,回到府里思来想去都觉着愧疚,便亲自提了些银针过去哄他高兴。
苏白乔取了些露水煮开,泡了茶,轻闻一阵,扬眉道:“邵昀好生大方,这些君山银针可都是极品。”
我笑道:“湘地①的知府原先在京城里受了二皇子一些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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