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大营的总兵是个不管事的,手下副总兵和几个参将各自为政,各有各的心思,京南大营的总兵其实根本不忿祝鹤鸣称帝,一直是祝鹤鸣的眼中钉,只不过他在南营根基太深,祝鹤鸣还未来得及找着机会动他,眼下这情况,怕也指望不上。
祝雁停思来想去,都觉得这圣京城当真危在旦夕,看不到半点希望了。
沉默半晌,祝雁停幽幽一叹,疲惫道:“阿清,你去库房拿些银子,将王府中的下人都遣散吧,你也走吧,能去哪去哪,逃得越远越好。”
阿清一愣,哽咽出声:“那王爷您呢?您不逃么?”
“珩儿这个时候应当已经到西北了,回到他父亲身边了吧,那便好,”祝雁停说罢摇了摇头,“我早说过,我没别的路了,去哪里最后都是死,与其偷逃出去苟且偷生,担惊受怕着过了今天没明天,还不如留在京中,至少死得体面些,而且……”
他说着一顿,眸色黯下:“有一件事,我得进宫去与他确认。”
西北。
翻过山头,便要进入秦州地界,暮色已沉,萧莨下令扎营。
萧荣风风火火地冲进帐中来,激动得声音都在打颤:“二哥,珩儿回来了!”
萧莨猛地站起身,快步出了营帐。
消息通过飞鸽传来,珩儿被人送至了军营十里之外,萧莨快马赶到时,小孩正一个人坐在树下的大石上发呆,见到萧莨策马出现,他倏地站起来,放声大哭着跑过去,扑进了从马上下来的萧莨的怀里。
萧莨将儿子抱起,轻拍了拍他的背:“别哭。”
珩儿哽咽着收住眼泪,可怜兮兮地望向萧莨:“珩儿害怕,珩儿想父亲。”
“没事了,别怕。”萧莨又捏了捏他后颈,抱着人上马回营。
柳如许被叫来给珩儿看诊,小孩有些受惊,好歹身上没有外伤,他坐在萧莨怀里,委委屈屈地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他好凶,珩儿不要这样的爹爹,珩儿害怕。”
“他说送珩儿见父亲,但珩儿一直看不到父亲,他骗我。”
“珩儿再也不要见他了,他是骗子,是坏人。”
小孩说得颠三倒四,萧莨轻抚着他的后背,眼中尽是晦暗。
柳如许沉默不言地听着,抬眼望向萧莨,无声一叹。
萧莨的身上,已再看不到半点昔日的斯文温润,即便是在孩子面前,也是极力忍耐才将周身的戾气压下,将他变成这般模样的,不是鲜血浸染的杀戮,是那个人,是他怀中孩子的另一个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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