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一顿始料未及的拳脚相加。
唐若遥心下一紧,光是想象秦意浓要演这一幕她都觉得窒息,更别说待会要亲眼看了。她怕她会控制不住冲上去把戴永清暴揍一顿。
副导演最后确认灯光和机位,比了个“ok”的手势,韩玉平举起扩音喇叭,端坐在监视器后,表情严肃:“各部门、演员就位。”
场记打板:“《本色》第……第一次,a!”
房门被哐当一声撞开。
沈慕青回头,一阵心惊r_ou_跳,柔声哄了几句差点被吓醒的儿子,快步从卧室里出来。
客厅的白炽灯泡用了几年了,灯光不比以前亮,昏暗的光线下,门口歪歪斜斜地进来一个成年男人。他胡子拉渣,眼下青黑,带着终日酗酒的萎靡。
沈慕青走了过去,扶住男人的胳膊。女人力气小,她吃力地把丈夫扶到沙发上,除下皱巴巴的外套,搭在一旁,打算明天早上清洗。
男人身上都是酒气,爱好干净的沈慕青感到不适,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许世鸣忽然抬头看了妻子一眼,眼神里的y-in鸷一闪而过。
沈慕青一无所觉,揉着发酸的手臂进了厨房。
……
剧本是重新处理过的,比原先少了台词,但秦意浓和戴永清都是从影多年的老戏骨,有时候不说台词,反而让戏剧显得更有张力。
唐若遥咬了咬下唇,捏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沈慕青小心地端着醒酒茶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柔声提醒丈夫:“慢点喝,有些烫。”
许世鸣却不接,他低着头,脸藏在y-in影里,看不清表情,唇角倏尔讽刺地一勾,冷冷地问:“今天下午,你去干什么了?”
沈慕青细微地拧了下秀眉,回想道:“我在家里。”
“在家里?”许世鸣冷笑,突然一脚踹向茶几,嘭的一声巨响。
沈慕青紧张地回头望了眼卧室。
别把儿子吵醒了。
许世鸣暴起,一把揪起沈慕青的领子,连带着她手上的那碗醒酒茶一并打翻,沈慕青本能地惊叫了一声,躲闪迅速才没让热茶ji-an到手上。
“你是不是在家里藏野男人了?!”许世鸣五指收紧,沈慕青被迫仰头。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里面是小迪。”
许世鸣双目短暂地聚焦了一瞬,被酒j-i,ng和妒火驱使,再次恢复了浑浊,怒声道:“少跟老子装,你下午在老马家干什么呢?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沈慕青一愣,轻言细语地解释:“我是去跟马嫂借点东西,但是她不在家,我——”
她话没说完,被男人大力掼到了地上,后脑撞到了茶几,头晕目眩。她甩了甩头,企图重新站起来,男人陡然逼近,铁钳似的手掌牢牢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男人双目充血,低低地怒吼:
“你不是说你一直在家吗?!”
沈慕青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拍打着他的手臂,挣扎着反抗。
……
演员下手是有数的,不可能照死了掐,能演得多逼真就看演员自己的本事了。
普通演员会通过屏气,憋红脸,还有手部激烈的拍打声,强烈刺激观众听觉视觉,来表达窒息这一过程。很多人都能演,但秦意浓演的时候,现场所有人同时头皮一麻,完全不敢正视。
秦意浓遵循的是“最高级的表演即真实”,她事先做过详尽的准备,表演无限趋近于真实。
她有一个渐进的过程,完美还原扼死这一现象。从一开始的呼吸困难紧促,到真正窒息时,秦意浓整张脸因为缺氧而泛紫,漂亮的五官扭曲,青筋从白皙的额间侧颈突兀暴起,根根分明,就像是沙滩搁浅的鱼,在濒死前的那一刻,张大口,却呼吸不了新鲜空气,于是侧颈青筋跟着轻轻地不规律地抽动着。
她眼睛里仿佛也看不见东西了,直勾勾地往上,喉咙里发出垂死之人才会有的“嗬嗬”声。
戴永清知道自己压根没用多少力,但是秦意浓在他手下挣扎,生命逐渐流失的压迫感如此清晰,脚底蹿起一阵凉意,后颈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秦意浓细白脆弱的颈子。
监视器后,韩玉平眉头紧皱,冷冷地说:“卡,ng。”
现场大家皆眼前一花,一道身影比所有人都快地冲了上去。
唐若遥还没来得及伸手扶坐在地上的秦意浓,秦意浓一只手挡住她,声音沙哑道:“添什么乱?”
关菡递了瓶水过来,秦意浓润了润嗓子,脸色慢慢恢复正常的红润,狰狞的青筋跟着平复下去,方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唐若遥,似笑非笑道:“干什么?也以为我要死了?”
唐若遥局促地站在原地,唇色苍白。
秦意浓:“搭把手。”
唐若遥忙伸手。
秦意浓借着她胳膊的力道站了起来。
戴永清为自己闹了个乌龙的事向秦意浓道歉。
秦意浓大度地摆手。
韩玉平就没好脸了,过来就骂,戴永清差点抬不起头,秦意浓出来打圆场道:“抓紧时间重拍一条吧。”
韩玉平骂骂咧咧地走了。
准备重拍。
秦意浓好心劝了唐若遥一句:“接下来你就不要看了。”她怕唐若遥脆弱的小心脏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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