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奉上此物。自毁长城,有何益处?”
以晏迟的眼力,自然认得那是一个什么东西,那件 y- in ·器,虽不会破身,却能让有些儿郎食髓知味,日夜贪欢,有些寡夫也会暗中买卖这东西,据说深宫内廷,也有些郎君私备,聊以安慰。
“或许晏郎君以为,祝礼是你们那些……地方里的东西?”孟知玉嫌脏地皱了皱眉,“这是皇家宫闱,你这是辱及天家,该……”
如此行径,合该赐死。
他留了半截未提,看了一眼周剑星。
周贵君果然神情冷肃,面上不虞。他先是起身向殷璇请罪,随后道:“请您示下,年宴之上,臣不敢妄动刑杀。”
殷璇看了全程,她悄然看着晏迟,在徐泽开那张山河图时,就看出晏郎神色变化,自然知道是什么回事。
她嗯了一声,在凤凰高台上唤道:“晏迟,来这。”
晏迟心中忐忑,加上殷璇之前似乎状态并不大好,一时生死未卜,几乎有些难以迈步。
等到了跟前,殷璇仔细地看了看他,见晏迟眼眸如星,隐隐泛亮,几乎盈起珠泪,但只一刻,旋即便压抑下去了。仿若一块将融未融的春冰,漫出如泪的水迹。
“自毁长城,有何益处?”殷璇先是问了一句,随后抬手抚上他脸,低声道,“还不哭?”
晏迟骤然一怔,随即被殷璇一手揽着腰抱怀里,立即反应过来,伏在她怀中哽咽了几声。
若说哭,向来是有技巧,有手段的。晏迟平日不落泪,这时候似泣未泣,温软地叫了声“陛下”。即便殷璇自认不是昏君,也觉得酥了半边骨头。
她抱着人哄两句,道:“孤送你这物件,原是逗弄你的,笑话了两句,也至于跟孤置气,就送上来了?”
她语调不疾不徐,倒是让底下的人眼冒金星,半天转不过神来。
孟知玉半杯酒都要呛住了,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发展。周剑星神色一僵,干脆眼不见为净。徐泽倒还是神情温文,但目光却钉死在晏迟身上,似乎压着什么情绪。
戏演全套。晏迟伸手环住她的脖颈,他身量纤瘦,腰也搁在殷璇掌心里,明眸墨眉,往颊边落下泪痕,语调低软:“您的东西,又是您说能送的,那又不是臣的物件,臣自然不认。”
小混账,下台阶倒快。
殷璇哼了一声,绕过手扣着他的窄腰,下滑几寸,放在髋骨上:“看给你徐哥都吓着了,还是孤的错不成?”
“……是臣的错。”
殷璇这么几句话,什么刑杀、什么赐死,全都没了踪影。只是前些日子的克制几乎化为空谈,经此一事,阖宫都得知道晏迟圣恩甚眷,往后的这些事,还多着呢。
“改日去给你徐哥哥赔个罪。”
殷璇看了徐泽一眼,在他温文皮相上停了几秒,随后伸手按了一下晏迟的后颈,把人搂在怀里,贴着胸口。
晏迟触到一片柔软,浑身僵硬,再不敢动,随即听到殷璇在耳畔滚·热的气声。
“这份礼,”她低笑一声,“今夜就拿你试。”
晏迟只觉身后目光如利剑,可所处怀中却温暖可依。天地浩大,命途渺渺,也许,再没有这样的人了。
他闭了闭眼,伸手环住对方,小声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这还怎么斗?开挂选手?女帝请回评委席!受宠了不起啊?!
晏迟:就是了不起,哼。
第11章 高处
浓夜如墨,晚风微寒。
太宁宫之中灯火通明,内中传来杯盏碎裂、布帛撕开的声音,一个嵌金玉的镯子被扔到了地面上。
许是发泄过了,孟知玉才扶着榻上小几闭目顺气,随后坐上软榻,抱膝埋首,喉间哽了几句,复又抬眼看向地面上的玉镯。
那对玉镯是他进宫册封时赏下来的东西,他和徐泽一人一个,内侧刻了“知玉应如玉”五个字。而徐泽手上的那只,刻得则是“亲水更似水。”
这是别具用心的东西,他即便看不上许多东西,但还是第一次拿这个发火。孟知玉脑海中盘旋着殿上之事,越是细细琢磨,越是觉得陛下待他格外不同。
这次的事端,究竟是谁惹起的。他虽然不知道,但也乐见其成。没想到最后连那个从无温情的女人都要为晏迟说话。
说是从无温情,不过是孟知玉的气话而已。他心里不舒服,才将殷璇脾气好时的事情一一忘了。
孟知玉抱着膝盖,纤细修长地手指交叠在一起,脸颊上尚有泪痕。他一哭起来,眼角红得厉害,一张白皙俊秀的脸都显出莫大的委屈来。
孟知玉盯着摇摇烛火,眸光停顿在火苗上,将今日的事再度重想了一遍,失神地道:“……哪个蠢货动得手脚,虽然没能杀了他,却让他做了众矢之的。”
现如今,阖宫都盯着徐泽那个面善心黑的东西,今天的事情一过,满宫的流言蜚语、眼线排布,就都要看着晏迟了。
孟知玉仔细地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事一出,最能受益的,也就是徐泽能安稳一些,可是这事设计得是置之于死地的局面,徐泽又怎么知道陛下不会一气之下厌弃他,而是亲自出手保护他呢?
近些日子徐泽倒是总去宜华榭,难不成他看出了什么?还是晏迟有哪个地方碍着他的路了?
孟知玉想着想着,就忘了伤心,下榻一骨碌地把玉镯捡回来,窝在软榻角落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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