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大寨的入口处堆放着鹿角,几个青年正守在那里,互相交谈,各个神色严峻。
他们身后的巫神庙广场上,邹氏族长侧头问邹氏:“你到底问出来了没有?山下已经被安远节度使派兵包围了,想必这两日便会攻上山。虽然我们的人已经将整个九黎给控制住了,但跟大周的士兵不能硬碰硬。没有多少时间了。”
邹氏皱眉道:“你当我不急?那老东西得了风疾,说话本就不利索,我翻脸之后,他更是一个字都不肯说。小的那个更是硬骨头,软硬不吃。若不是王嫱在我们手里,你以为他会乖乖呆着?不过,我看韦懋是真的不知道传国玉玺藏在哪里,只有老东西知道。”
邹氏族长双手背在身后:“那你就再去问韦堃。你与他夫妻多年,难道不知他的软肋是什么?我可告诉你,太原那边等不了多久了。”
邹氏神色一变:“我,我这就再去试试。”
她匆匆回到住处,先在桌上倒了杯水,深呼吸了口气,才走过去推开韦堃的房门。屋内有股浓重的药味,窗户关得很严,光线昏暗。韦堃躺在床上,看到她进来,一下瞪圆了眼睛,嘴角微微抽动着,却没办法动弹,也说不出话来。
邹氏如从前一般笑着:“夫君,我给你端水来了。你要不要喝一些?”说着,坐在床边,把韦堃扶了起来。韦堃的手一直在颤抖,终于提起一口气,用力地打翻了那碗水。“砰”地一声,碗滚落地面,裂成了几块。
邹氏大怒,将韦堃一把推向床内。韦堃因为刚才卯足了劲的那一下,一直在大喘气,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邹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识相的老东西,还在倔!我白白伺候了你这么多年,得到了什么?劝你快把传国玉玺的下落说出来。我知道,那东西一定就藏在九黎大寨的某处,而且钥匙就在你身上,对不对?”
韦堃仿佛没听到她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呼吸粗重。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十年枕边人,竟会联合邹氏族长勾结外人,企图拿到传国玉玺,还软禁了他和韦懋,将所有的脏水都往他们父子俩身上泼。
现在其它的族长都以为他要将传国玉玺偷偷运出九黎,换取钱财。这个紧要关头,偏偏他的风疾发作,犹如活死人一般,邹氏也不想为他救治。
韦堃悔不当初。当年他去初遇林桃的洞穴悼念亡妻,刚好看到走投无路的寡妇邹氏抱着幼小的韦妡要跳崖。他一时心软救了她们母子,然后接纳了她们成为家人。这么多年,邹氏一直谨小慎微,尽力侍奉,却没想到隐藏得这么深。早在她们母女设计陷害夭夭的时候,他就应该警觉了。只是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她一时的行差踏错。
邹氏自然知道韦堃的脾气有多倔强,当初杨信那般恫吓都不能撬开他的嘴,寻常的办法自然没用。她耐着性子坐在床边,从怀中拿出了半块石头,那是韦妡通过火棘仪式之后,韦堃亲自给她挂上的。
“你还记得这个么?你给妡儿的。妡儿现在有生命危险,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必须得救她。我不想为难你跟韦懋,可若拿不到传国玉玺,他们会杀了她!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能让她有事。就像林桃当年明知道生下韦姌,自己会死,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将她生了下来。做母亲的心,你懂么?只要你告诉我传国玉玺在哪里,我就拿着玉玺,永远离开九黎。”
韦堃猛地睁开眼睛,看了那石头一眼,努力想要说话。邹氏以为他终于想通了,连忙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只听他支离破碎地说道:“……你……休想……”
“韦堃,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邹氏恼怒地站起来,两眼冒火,手指着韦堃道,“我女儿活不成,你儿子,未出世的孙儿也全都别想活。实话告诉你,这寨子的四面已经被我们埋满了火药。你不说,可以,那就跟你的族人,与那传国玉玺一同消失吧!”
邹氏说完,转身就要出去,却听到身后韦堃艰难地发出一个声音:“说……”
她勾了下嘴角,回头冷冷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怎么,你终于肯说了?”
韦堃吃力地抬起手,指着邹氏手中的石头,嘴唇抖动,发音艰难。邹氏重新坐回他身旁,从桌上取了银针,迅速扎入他头上的几个穴道。韦堃感觉麻痹的四肢有了一点点知觉,吃力地说道:“这……就是……入口……的钥匙……”
邹氏吃惊地看着手中的半块石头,怎么都没想到,这不起眼的东西,居……居然是钥匙?
“你没骗我?”邹氏狐疑地问道。她还是有些不信,若这东西当真那么重要,韦堃怎么会轻易地给了韦妡?
韦堃继续说道:“光这……半块,不够。还要……另外半块……”
“那另外半块在何处?”邹氏急切地问道。
韦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应该在……文昌……国师……后人的……身上……”
“你耍我?”邹氏扬起眉毛,“说了这半日,没有完整的石头,还是拿不到传国玉玺。那有什么用!”
韦堃看着她,目光中透露哀求:“……放过全族……不行吗?他们是……无辜的……我可以带你……去藏书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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