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芝又看了看那处封了的院子,是周嘉惠曾经住过的地方。周嘉惠已经死了,但还有个周嘉敏。对于魏国公夫人来说,韦姌只是一个养女,周嘉敏可是亲生女儿。周嘉敏若是回来抢萧铎,可就有热闹瞧了。
王雪芝这段日子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栽在韦姌的手上。后来她给胡明雅写信诉苦,胡明雅给她回了封信,言简意赅地告诉她,韦姌比她看得清形势。在萧家的后宅,柴氏就是绝对的权力者。谁不讨柴氏的欢心,那么在萧家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薛氏和韦姌,都深谙这个道理。王雪芝毕竟是世家养出来的大小姐,有些事稍稍点拨就明白了。
“走吧,我们去母亲那儿请安。”王雪芝冷哼了声,昂着头往柴氏那里去了。
北方大地的夜晚,繁星满天。星辰凝聚成一道银练,一直延伸至平原的尽头,仿佛天在野。萧铎躺在板车上,头枕着双臂,找天空中最亮的那颗。共此星辰,天涯咫尺。
以前他出征在外,最多挂念母亲。可现在,心里头又多了一个挂念的人。
他在家中的时候,觉得那些细心熨烫的衣袍,随手可得的茶水糕点,每日整齐摆放的书籍,不过都是些寻常小事。可如今不过与她分开数月,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都变成了相思的缘由。她之于他,已经成为了一种埋入骨子里的习惯。
“军使,您在这里。”章德威找过来,面露难色。
萧铎转过头看着他:“何事?有话直说。不要婆婆妈妈的。”
“是关于二小姐的。她白日里帮着军医给将士们熬煮去暑的汤药时,晕了过去。她让属下不要告诉您,可是……”章德威欲言又止。
萧铎坐起来,皱着眉头问道:“严重吗?她何必做这些?”
“她觉得自己先前失言,惹了您不高兴,所以您要将她赶走。她也想为您分忧,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军医刚刚去看过了,说她之前长途跋涉来代州,可能一路上就没有休息好,加上近来思虑甚重,晒了太阳,体力不支就晕倒了。恐怕得好好休养一阵子。军使,要不您去看看吧?”
萧铎跳下板车,往周嘉敏的帐子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章德威:“我的帅账,以后不要再随便放人进去了,知道么?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跟她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章德威愣了一下,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周嘉敏的帐子离萧铎的很近,里头亮着暖黄的烛光。这军营里也没个女人,军医为了避嫌,不敢留在帐中照顾。萧铎走到床边,见周嘉敏陷在枕头里,秀眉轻蹙,额上冒汗,便将帕子放在铜盆里拧了水,轻放在她的额上。
这么些天没见,好像是瘦了些。
在他年少的时候,愿望是得一人携手白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回家有口热饭吃,有人嘘寒问暖。他和妻子互相关心,共分悲喜,孩子成群。后来他明白,他所期望的那个人,并不是周嘉敏,他所要的平凡亦不是她的梦想。所以他开始艰难地往上爬,想要有一天能够与她相配。
他活到现在,成为如今的萧铎,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他很清楚,他再不会为了她,生出那些卑微的念头和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他可以不再爱她,却不能对她视而不见。她曾救过他,等同于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茂先。”周嘉敏微微睁开眼睛,要坐起来,萧铎按住她:“别动,军医交代你好好休息。”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的。”周嘉敏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其实这次回来,我是想回到父亲母亲身边尽尽孝道。可是刚一回到家,就收到了邺都那边求救的信函,父亲便让我跟着霍元霍甲一道来代州送药了。我想那个时候,父亲就知道青州可能要陷入战乱,所以让我提前从泥沼里脱身。说实话,多年未见你,见到的时候,犹如老友重逢般欢喜。”
萧铎看着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心平气和的样子:“我很高兴,你能安然回来。”
周嘉敏笑了笑,随即又严肃地说:“茂先,同你商量件事,我不想这么快离开。这次到代州来,眼见将士们保家卫国,流血牺牲,我无法再心安理得地回到后方享受太平。我身为大汉子民,将门之后,也应当贡献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你让我留下来吧,哪怕是做做饭,熬点草药,帮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我心里都舒服些。行吗?”
萧铎看到她满脸真诚,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只道:“你量力而行吧。”
周嘉敏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因他这句话而彻底放松下来。她笑道:“好。天色晚了,明日都莫可能还要攻城,你快回去休息吧。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萧铎应声,走出周嘉敏的帐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帐中的灯火已经熄灭了。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跟她相处,比之前轻松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谁,不要再举报我的三十六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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