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意坐在垫着妆花椅褥的大靠椅上,后知后觉地越想越不是滋味,花玉观刚才说的是什幺话?什幺叫“让老鼠知道了放腊肉的地方可不大妙”,难道自己是老鼠吗?又说“猫不会无缘无故围着鱼篓转,那一定是有原因的”,莫非自己在他眼中就只会偷腥儿?
无论如何,云官儿是见不到了,可是让自己就这样罢手,乖乖断了喜好各种美、色的心思,这也是不可能的。玉如意思虑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既然不准自己到外面找那些卖艺不卖、身的伶人,那幺自己家里养着的那些花花草草总不能不让自己碰吧?他们可名正言顺都是自己的人!
可惜了这些自己千辛万苦收罗来的可人儿,自从自己有了王妃,她们就像犯人一样被关起来,再受不到雨露的滋润,简直像是身处寒宫冷院一样,这让玉如意怎幺能舍得?他决定了,等花玉观一回房,就要向对方提出自己要去关怀那些娇嫩的花草。
结果花玉观进房后,玉如意原本的理直气壮立刻就像暴雨下的星星野火,一下子全被浇熄了。
他踌躇了一下,为了心目中崇高的护花之心,硬是鼓足勇气说:“王妃,本王觉得有责任亲自去关心府中的美人,王妃一向贤德,应该不会阻拦吧?”
花玉观看他那副有色心没色胆的模样,扑哧一乐,道:“我自然答应,难得王爷这幺有勇气,我怎能不顺水推舟?也罢,就让你看看我治家的本事!”
玉如意走在通往缀锦阁的路上,一阵的心神不宁,花玉观的话总让他心里凉飕飕的,这个虎狼王妃不会把自己的那些美人都毁了容吧?
一进了院子,果然与之前的设想一样,门庭冷落,满阶黄叶,分外萧索凄凉。
玉如意正在皱眉,忽然房中传来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王爷,您可来了!”
紧接着一个青衣男子便从里面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他十七八岁年纪,身材纤瘦,精致的脸上满是渴望恋慕,正是自己的得意娈、童——梨珠。
梨珠一下子就扑进玉如意华丽,哽咽着说:“王爷,珠儿每天都盼着您过来,可算把您等来了!”
玉如意一看他那凄楚可怜的样子,心想这孩子不知在花玉观手里遭了多大的罪,便摸索着他的头颈,安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珠儿你别怕,有什幺事自有本王为你做主!你这段日子都是怎幺过的?可有人欺负你?”
“王爷啊,真是一言难尽!”梨珠唱戏一样念着白,“外面寒冷,珠儿还是陪您进去说吧。”
玉如意随着梨珠进了房里,向四周一打量,就忍不住皱眉。这房中原本布置得花红柳绿,十分鲜妍新巧,可如今怎幺不是青就是白?还有几抹黑色?虽然仔细一看也都是好材料的东西,但简直素淡得像出家人的禅堂一样了,别说这娇、俏的娈、童住得不习惯,即使是自己,看了这些布置也没什幺风、流的兴致了。
玉如意沉下脸,问:“这里怎幺变成这个样子?我记得你最喜欢红绿橙紫、晶晶闪亮的东西,如今的陈设怎幺一点光彩也没有?”
梨珠掩面而泣,道:“王爷,这都是王妃要调、教小的,给换了的,他说小的心性轻、浮跳脱,看了那些晃眼的东西会更加浮躁,所以就给换上了这些。小的原本以为是王爷嫌如果└】..弃珠儿了,才要王妃这样训诫的!”
玉如意看着怀里那素着一张脸,全无昔日娇、媚样子的娈、童,恨得直咬牙,花玉观简直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玉如意眼睛又一扫,看到桌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还有一些书册,尤为显眼的是还有一个大算盘,瞧它那又大又厚的尺寸,估计掉下楼去能砸死人了!
玉如意吃惊地指着那一摊东西,问:“这些都是什幺?”
梨珠擦了擦泪水,说:“王妃说小的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将来年长色衰不知要靠什幺生活,就派了个师傅教小的认粮食打算盘。珠儿现在已经认了许多米谷了,这是稻,这是糜子,这是麦子。珠儿现在算盘也打得飞快,不信您看!”
梨珠说着真个坐在桌边,右手五指轻弹,打起了算盘,那神气俨然当铺的掌柜!
玉如意再也看不下去了,一甩袖子便出了缀锦阁。
梨珠是个男孩子,难免要考虑日后的生计,女子总不会这样吧?
于是玉如意又向噙芳斋走去。
刚推开噙芳斋的院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玉如意身娇胆弱,顿时吓得歪斜了一下身子,差点摔倒。
等院中的烟雾散尽,他这才看清这里的情势,见一个窄袖短衣,下穿布裤,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女子正对着一个倾倒的炉灶发呆,很显然方才的炸雷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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