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必须毁了这里,以免受不了诱惑停留,不管是停留在这个空间还是时间。
只是得好好挑个日子与过去道别,於是在司予随口建议下,他们在纳迷亚过世後九年,也是他六百四十岁的小整数生辰当日,一起最後一次逛过院子,然後用火亲吻每一寸蒙上灰色思念的角落,还给这地方紫色的原貌。
「这样那个一直期待能进来的女孩会哭耶。」司予,纵火犯,对著熊熊大火这麽说道。
「啊……忘记这个了。那麽只好在王储哭著来报仇之前,赶快溜吧?」诺尔云丝提出了很实际的建议,面似如常。
「好啊。」司予也从善如流。
於是两人用比散步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在众侍卫惊讶而无措的目送下,拿著纵火证据的火把,明目张胆地正式告别魔宫。
诺尔云丝没有回头,但是司予知道他一半痛苦一半放松的矛盾,从他需要人牵才不至於走歪的恍惚看得出来、从汗s-hi的手心能感觉得出来。
他所有对外界的感应全都聚集到听觉上,听著火焰吞噬木石的声音、紫息皇赶到时试图开口却生生掐住的呼唤、小丫头吵著不想当紫息皇了、走动与奔跑的声音……就是没有水浇在火上的滋滋声。
可能他们都不晓得,诺尔云丝有偷偷期待谁去扑灭火势,期待他们会抢救保有他大半美好回忆的小院子,那间、曾经聚集了所有欢笑的地方。
但是不烧掉它,自己永远无法走下去,无法摆脱美梦清醒後以流泪开始的日子,无法真正冷硬起心肠、无法真正做到冷淡以对,无法撑到约定的三千年。
烟岚,我等你回来,一起重新建起我们的院子。
☆、──岁跃──第七章(1)
第七章 兽之缘
随著第一个千年已然熬过去,诺尔云丝越发淡漠,除了「书」这种不会死的朋友,他几乎都不会记到脑海里。
知道他喜看书,家族里的人以及许多族人都会不时捎书送来。前者是基於魔族对血缘关系莫名的狂热,除了送书之外也常常送各式新料理,也只有这两样是诺尔云丝不会拒收的东西;而後者,则是从世界各地路过这里,或是由此出发到世界各地旅行再回返的族人,不约而同地带些停驻过的地方的书籍,有些是为了藉机搭讪、有些是纯粹跟著「传统」做,但不管如何,诺尔云丝纵然为此「传统」哭笑不得,依然会收下族人的善意。
当然,血液里奔流著热情的部份族人,常会恶作剧的带些让人害羞的书,就是想看看「传说中」腼腆纯洁的前紫息皇大人脸红,却不知此人早已经过千锤百鍊,除了司予想尽办法托人找的那些书,再怎麽脸红心跳封面、书名,他都能带著如云朵般淡而绵柔的笑容收下。
反而是不少热情的孩子会感到羞愧,然後一把抢回来,下次便带正常的来,不论如何定会在再度上门拜访;另一些则为了他让人如沐春风的浅笑,不再继续旅行,成了这里的居民,或是暂时在这里休息,直到「够了」、「可以了」再接续人生脚步。
当然,他们都知道离开了这个村子,下一次再寻到这里便要再碰一次运气,所以特别珍惜那抹微笑,这也是即使每日都有一星辰要拨时间出来,诺尔云丝还是坚持亲手收下那些心意的原因。
他们要的只是一抹平静,一份温柔。
也偶尔有人将礼物交到诺尔云丝手里、也收到了诚心而喜悦的笑容,会对著他愣上一会儿,更甚者,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人物风景,曾在最高山「弥望者」的峰顶体会过最高峰那侵蚀心脏的寒冷、被最强劲的冷风撕扯,曾在危险的丛林生生看著同伴被魔兽袭击而亡,曾站在火山口边缘感受被热浪吞噬的恐惧……曾经经历过这些的人,总是特别脆弱,於是,在那饱含时间意义的恬静弧度之下,特别容易因放松而落泪。
「对、对不起,都第二次来拜访您,却还是……」穿著火辣的女魔族一边哽咽一边道歉,低下头用两只手胡乱擦著意外的泪水,最後乾脆用五指压著眼皮希望不要再跑出更多液体。
一旁的队友似乎从没看过这样的她,有些惊讶、有些慌乱、有些无措。
「没关系的,你这四年又更辛苦了。」诺尔云丝温柔地抬起手,顺著她的发丝拍了两下,流露出长者的慈爱。
「您、您还记得我……」那位女魔族顾不得要遮掩红肿的双眼,既讶异且喜悦地看著诺尔云丝。
「毕竟听你说了那样让人心疼的故事,怎能忘记呢?况且还特意换了上次的衣裳,我再怎麽老糊涂也该想起来了。我也还记得,上次带来的书,书名是……」
「啊!您、您可以不用记得那些!」女魔族迅速地打断,自己则为了「年轻不懂事」而感到羞耻。
诺尔云丝眨眨眼,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後向她旁边的四个同伴一点,欣慰地说:「上次还是自己一人呢。」
女魔族看了看自己的夥伴,然後对著诺尔云丝绽放大大的笑容,「嗯!这些是我的同伴们!」末了她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感觉到「可以了」,於是她乾脆地向诺尔云丝一鞠躬,说:「谢谢您收下我的心意,也谢谢您记得我,先告辞了,祝您早日等到归人。」
诺尔云丝带著淡淡的笑点头回礼,目送她反应过来的同伴慌张地弯腰致敬後离开。
早日等到归人……不知从何时起,这句道别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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