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在人群中,看河灯天灯,忽然间,许多缺失的往事随迢迢银汉涌入脑海中。
江州丹霄宫的最后半年,他依旧是清醒的,只是多数时候已虚弱之极,萧桓时常抱着他到庭院中坐着,暮色四合或星夜闪烁,萧桓都是一如既往的体贴。
而最后那日,正是七夕,萧桓抱着他出了猗兰殿,一直到丹霄宫百丈玉阶上。
若林熠看得见,便会知晓,那里可俯瞰整个江陵城。
当晚的星夜一如此刻的星夜,江陵千波百里人家,漉江水岸漂流而去千盏河灯,天上无数孔明灯升起,浅淡云岚雾绕的江南,璀璨而缠绵。
萧桓一身王服,将林熠抱在怀里。
林熠想起,萧桓曾在他手心写下“江流万里,天上星辰,姿曜,来年陪你一起看,好不好”。可他那时已经强弩之末,并无什么“来年”可言。
林熠最后仍是点了点头,应了这个承诺。
遥遥玉阶之下,人群笑闹声隐隐,萧桓静静抱着林熠,低头仔细地吻他。
河灯随流,天灯入空,浩渺苍穹笼罩着人间悲欢离合,四周宫闱寂静,萧桓抱着怀中没有了生息的林熠,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江流万里,天上星辰,姿曜,来年陪你一起看,好不好”。
到了来年,来年的来年,丹霄宫内也只有萧桓一人临阁独坐。王袍沾雪,庭树回春,始终觉得花下仍有那个苍白英俊的安静男人,只要他一回来,就会转头朝他笑。
那是承熹二年,七月初七。
林熠在人群中驻足,回过神来,眼中仍是星月灯火,他忽然很想念萧桓。
银汉之下,红尘千丈,覆着面具的人群从他身边川流而过,喧闹笑语就在耳边,却一瞬仿佛隔了很远。
他逆着人流往灯火辉煌的街上去,熙攘人群中找到等待自己的人。
他看见萧桓修长背影立在灯铺门口,手提一盏重瓣红莲灯。萧桓回头,仍覆着那张面具。
灯光从他头顶笼下,将那灯铺门口与周围一遭隔开来,面具下方温润的唇和清冶下颌弧度,林熠一时眼中只有他。
“缙之,我想回江陵了。”
林熠走到他面前,摘下他面具,临街这处背着光,两人相拥着亲吻。
第107章 猗兰
备军驻守金陵运港的鸾疆舰, 沿淮水一路往南去,汇入漉江的水道暗涌迅疾,未至半夜便抵达江州。
重回丹霄宫, 容姑姑和夜棠已在等候, 见萧桓和林熠举止间说不出的默契和亲密,容姑姑便猜出几分。
萧桓带林熠到殿前百丈玉阶之巅, 遥望下去,江陵夜景尽收眼底, 人们欢庆不止, 城中灯火斐然如金色的龙, 蜿蜒流淌至街巷,远处漉江水面星点河灯。
萧桓拥着林熠,低声在他耳边问:“姿曜, 怨不怨我?”
林熠握了握他的手指,眼中映着满城的光,摇摇头:“不怨,一点也不, 幸而从前遇见了你,都是值得的。”
他明白萧桓一直以来的谨慎是何原因,从前他凡事不曾背过萧桓的意, 又从未跟他说过一声“喜欢”,到头来还忍着病痛才多留一年,怎么看也都像极了为贺西横和昭武军而顺从屈就一般。
隔着君臣,隔着许多不得已, 饶是萧桓也来不及判断,林熠心里究竟怎么看他,若他们不相遇,林熠本不必经历那么多风浪。
如今听他一声踏踏实实的“值得”,这许多年风霜也都被滤成江陵四月的芳菲,再无苦寒,唯有暖融盛放。
容姑姑着人来唤,两人到了辰宁殿,一进门便见夜棠满脸喜色,端来一碗长寿,露白瓷碗莹润,汤汁醇厚,细面根根分明雪糯,铺了青菜、竹荪、鲜虾仁儿,瞧着家常之极,又可口鲜香。
“小侯爷快来,这是容姑姑亲手做的。”夜棠端进去放在桌上,手指赶紧捏了捏耳垂,朝林熠和萧桓招呼。林熠看去才发现,容姑姑竟备了一桌菜,特意给他庆生辰。
几人围坐,殿内烛火盈动,林熠心里暖融融的,容姑姑看看萧桓,又看看林熠,满眼关切笑意:“都是好孩子,以后彼此照应,世上真心人可遇不可求,这是福气。”
林熠过了生辰,同萧桓在丹霄宫散步许久,从前他看不到的地方,处处有回忆,如今提着灯笼再次走过,点点滴滴重回心头。
及至途经霜阁,林熠却并没有走近,他只远远望了望,忽想起萧桓从前在霜阁整日饮酒捱痛,玉衡君曾说他本不必如此,如今想来,他竟是重复着自己从前的日子,几百坛应笑我,多少日日夜夜,自己那时身边尚有萧桓陪着,可萧桓呢,只守着一个离开的影子,又怎么熬过来的?
猗兰殿内,林熠反手把殿门合上,扑去拥着萧桓,一边亲吻一边同他往后殿去,衣衫散落一路,到了泉池边,林熠松开他,径直迈进去,回头在氤氲雾气中仰望着萧桓,眼中似有万语千言。
萧桓一步步走进去,低头辗转细细吻林熠,林熠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洇在水雾中。
“怎么,委屈了?”萧桓将他抵在池壁,一寸寸抚过林熠,像是要把他的一丝一毫都牢牢记住。
“我想你了。”林熠摇摇头,靠在池边,勾着萧桓脖颈,衣衫浸s-hi,他眼角微红,专注望着萧桓,缠上去,继而感觉到彼此融合进来,池水微漾,这是他们从前开始的地方,林熠仰头叹息般呢喃,似轻泣着唤萧桓。两人从池中纠缠到岸上,再道猗兰殿内锦帐中,林熠一直贴身收着的那段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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