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没少被人作践过,被干爹上过,被亲爹出卖过,被小混混围观着让解子扬过,监狱的那次如果不是拼死撞出一条血路,更是难以想象自己的后果。大家都是顶着一副人的皮囊,干尽了人间丑事。
吴邪从没有强迫过他,把他当人一样尊重,始终将他高高捧起,要给他自己最好的一切。如今解子扬一而再再而三提及吴邪,他怎么配提?解子扬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十足的笑话。吴邪长,吴邪短,他又有哪点可以比得上吴邪?
黑眼镜的呼吸变得急促,对吴邪的思念洪水一般席卷了他,让他难以遏制自己身体的应激反应。扔下吴邪走了五年,他遭遇了太多苦痛。生病是他难能虚弱的时机,心里的吴邪也只会在这时候愿意来看看他,他知道自己是一个负心人,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对傻吴邪诉苦,同时他又暗自得意。遭受的这一切痛楚,现实中的吴邪都不知道。而能够不让吴邪难过,他很荣幸。
可解子扬连这样的美梦都不让他做。黑眼镜恨解子扬恨的牙痒,无计可施。
卫生间的门骤然打开,黑眼镜一时受不了光线变化,眯起了眼。一个单薄的身影裹挟着一阵风扑向解子扬,影影绰绰的搏斗之后,黑眼镜终于勉强看清了眼下的情况——解子扬倒在地上,血流不止,黎簇拿着刀,走向他。
黎簇走到他身边,有些勉强的微笑一下,抱了抱他。“这家伙,其实是在……你,对不对。”黎簇不等黑眼镜回答,继续喃喃自语,“我刚才翻了他的包,除了药还有刀和绳子,相机里装的是刚才你的……对不起瞎子哥,对不起。”他的眼泪簇簇地往下落。
黑眼镜身上的胶带还没有完全解开,只能对黎簇进行口头上的安慰。
“黎簇,你先松开我。”
“瞎子哥,那个吴邪,是个怎样的人呢?”
黑眼镜愣住了,“黎簇?”
黎簇很温柔的贴贴他的额头,“我努力了很久,都没能让你喜欢上我。而这次,我还吃了他的醋,着了别人的当……”
“黎簇,你别说了。你快,你快松开我……把他赶紧送到医院,或许,或许还来得及。黎簇!”
黎簇看了看一动不动的解子扬,眼里寒光闪过,“他该死。”
随即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心急如焚的黑眼镜,快慰的笑了,“瞎子哥,我虽然不喜欢这个家伙,可是听他告诉我,他喜欢上你,是因为你们在大学时期,你经常替他出头,还有一次打群架,你替他揽了一切职责。我又何尝不是呢,在监狱里,是你一直照顾我,对我好。出来之后投奔你,你对我也是有求必应……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最温柔的人。可我如果把你松开了,你是不是还会想着,替我掩盖刚才的事实真相,甚至于……会有替我顶罪的念头呢?”
被拆穿了念头的黑眼镜错愕的看着他,黎簇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了然一笑,“你愿意为我这么做,我很感激你。一人做事一人当,而且我想,我确实,不大会过出来之后的日子了,不怪你说我是个小废物。以前在家里就是被打打骂骂,监狱开始进去不听话,后来乖了,也就好了,没有什么人会特意的打我骂我,甚至这些陌生人会很关心我。横竖都得不到你,其实还是监狱里,比较好……对不对?”
黎簇喃喃自语着,蹲下身,举起解子扬的水果刀,顶住了黑眼镜的小腹,“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现在,我又要回去了。没法缠着你了……怕是以后也没办法缠着你了。我知道这个想法不好,可是我不想让你忘了我……你愿意带着那个吴邪,那也就……带着一个我吧。”
刀尖刺入了黑眼镜的身体,疼痛感也变得迟钝,意识忽近忽远的飘走,他断断续续听见了黎簇在打电话,闭上了眼睛。
黑眼镜有些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次是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陪伴下苏醒。这一次他睁开双眼,齐撰在他身边,带着金丝眼镜,自得其乐的浏览报纸。
齐撰发现他醒了,惊讶的哟了一声。
神魂尚未归位的黑眼镜呆呆看着他,无不警觉的攥起拳头,一脸嘲讽,“哟,这是又想让我给谁顶罪?”
齐撰举起报纸,做投降状。“多少是我儿子,身边连个看护都没有,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黑眼镜嗤之以鼻,因为知道这个所谓父亲,最爱落井下石,不喜雪中送炭。
“你小子也是挺能耐啊,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同性恋,也是没想到有两个男人爱的你要死要活,为了能睡你一顿,这种事也做得出来。这要是没出最后的篓子,你们仨小子说是聚众也不为过。佩服,服气。”
黑眼镜回忆起了一切。
眼皮跳了又跳,他胆战心惊的提问,“黎簇他……”
“小男孩目前没事,但是估计要判几年。”
黑眼镜料想到这个结果,低垂下头。
“长得不像你妈,招蜂引蝶的本事倒是学成了十足十,你也真是你妈的儿子。”
黑眼镜正在难过黎簇的境遇,听了齐撰的话语不由怒火中烧。
齐撰打量他,“你们母子都是好本事……说说呗,这事,怎么搞的?”
黑眼镜看着他,闪烁的微笑一下。齐撰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解开了病服扣子,露出清瘦的胸膛,小腹还裹着纱布,昭示着他新近经历的苦难。年轻的自己在望着老迈的他,脸上是他情感最为复杂的女人的笑。
齐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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