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少年乃是景氏皇朝的第七御子非焰,他自幼骄恃惯了,闻言只是笑笑:“明石郡城已然是囊中之物,有何惧哉?九渊莫要多虑了。”
殷九渊环顾四周部将,亦释然一笑,不再言语。
明石城守将南乙解其剑,脱其甲,率众人长跪于景非焰马下,叩首:“罪臣恭迎皇子殿下、殷大将军。明石王已毙,其族人尽数在此,等候发落。”
殷九渊轻叹:“明石王族八代皆效忠于朝廷,世袭郡王之位,不想却鬼迷心窍,为妖姬所惑,听信谗言,竟至举兵谋反,一朝身败名裂,诚为可惜。”
景非焰挑了挑眉毛,转向南乙,好奇地道:“听闻琳琅妃子容颜姝丽,乃世间罕见的国色,明石王视之拱璧,居则金屋藏娇,行则白纱覆其面,轻易不以示人,不知今日可否让本皇子一观?”语气中全无商榷之意,俨然不可违逆。
南乙垂首,拍了拍掌,两个明石王府侍人抬着一个华服女子的身躯置于马前,那女子却显然已经死去多时,满面血污,虽然是倾国之佳丽,此际已不忍睹。
南乙恭声道:“妖姬惑主,自知罪孽深重,已于破城之时伏罪自裁。”
景非焰颇感无趣,脸色一沉。
殷九渊急挥手令人抬下女子。景非焰哼了一声,掉转马头,欲回行,可是那匹黑马却不知何故受到惊吓,扬起前蹄,“咴咴”长鸣。
此时风起,此时云涌,有一段幽幽的黑色落入景非焰的眼底。那人、白衣,长发如流水、如丝缎,缠绵于风间。深邃的颜色,就象那沉沉夜空,水波丝光,恰是夜空中朦胧月色,滑过青丝三千,敛于无痕。
景非焰勒马,却是无意、却是有意,在白衣人的面前停下。
跪着的白衣人略略地抬起头来,眼波流转,似是沉淀了星辉辰光,淹没了月影轻霜,幽幽落寂,不经意地一回眸,仿佛已令红尘间繁华失色。那只是一个男人,一个让人无法将目光移开的男人。他的脸色很苍白,如雪般近乎透明,美丽的嘴唇轻轻地抿着,却是藕荷之色,那是一种粉中带着灰的颜色,令景非焰想起了水中的青莲,也是那粉,也是那灰,s-hi润润的,说不出是高雅或是妩媚,偏偏是那一抹惊艳。
凝眸,对视,而后,那人云淡风清地一笑。
稍后跟上的殷九渊无端端地红了脸。
“殿下。”南乙察言观色,趋近一步,若无事状,“此人乃王府中的琴师,一手琴技甚是不俗,正合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不知殿下可有意令其侍奉左右,以怡情娱耳?”
景非焰方自沉吟,云想衣却已敛首,轻轻地道:“若能长随殿下,诚乃想衣天大的福分,然想衣手脚笨拙,心气浮躁,确是不擅于照顾垂髫稚子,若是因此令殿下不满,岂非想衣之过?”
景非焰勃然,脸色铁青。十六岁的少年,最是忌讳旁人说他年幼,自是大怒,挥手,“刷”地一声,揉金马鞭抽向云想衣。
云想衣不动,鞭子自他的面前甩过。景非焰盛怒之下,却是一偏,末梢从云想衣的眼睑划下腮颊,带着一串血珠,淌落眼角,宛如血色泪痕。
景非焰欲再动手,南乙慌忙叩头不已:“下人不知礼,殿下息怒,罪臣愿领其罚。”
殷九渊亦上前施礼,温声道:“殿下,我等入城之前曾有言,只要明石王伏诛,绝不伤及王府一草一木,男儿一言,自当九鼎。况殿下千金之躯,若与此等小人计较,倒是有失身份了,请殿下三思。”
景非焰冷冷笑笑,瞥了云想衣一眼,带着鄙夷的神色,如视草芥虫蚁,而后,径自扬长而去。
殷九渊随上,临走,回首一望,似是看着云想衣,却不真切,只是稍顿,匆匆去了。
马蹄声碎,渐行渐远,旗卷风云,亦逝了。残阳坠下西山,留天边一点点浅浅的暗色黄昏。一羽寒鸦渡云,“呱”然长啼,声断。
——
半幕夜色,一轮孤月,两点疏星,三更寂寞时,天竟也萧索了。
云想衣立于窗畔。迷离的月光从天边倾下,宛如正在融化的冰雪,或浓或淡,在他的脸上映出了班驳的y-in影。略一抬眸,如雪的月光落在眼底,慢慢地凝结成水晶,覆盖住仿佛亘古的空漠与凄冷。
“吱呀”一声,南乙推门入了厢房,谨慎地四处望望,顺手掩上门。
“你来得迟了,让我多等了一刻。”云想衣并不回头,仍旧望着窗外的夜色。
南乙冷哼,一把扳过云想衣的肩膀,拉他面对自己,眼中微含怒意:“日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你接近景氏,你错失良机不说,还险些生出事端来,我竟不知你几时变得如此愚蠢。”
云想衣轻轻地推开南乙的手,淡然道:“若是这么简单就到了他的身边,他必不懂得十分爱惜,好歹得寻思个法子让他注意到我,对吗?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这盘棋局,我赌的可是自己的命,须得慢慢下才显得尽兴。”
“我看你是在玩火。”南乙很是恼火,冷冷地道,“明石王的妃妾与子女皆已被斩首,若是让别人知道我窝藏了琳琅妃,你我都是死路一条,你可要弄清楚了。”
云想衣玉颜之上纹丝不惊,慢悠悠地道:“琳琅妃已经死了,连尸首都已经给七皇子看过了,你莫不是忘记了?”
“倒也是,见过琳琅妃的人皆已被我所杀。”南乙兀自怪笑一声,“任谁也想不到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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