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漩听了,脸色都变了,放声高呼:“都把鹰收回去!”
谢清漩平日说话温言悦色的,纪凌从没见他急成过这样,有心听他一句。
可那两只鹰打作了一片,正是难分难舍,再看黎子忌咬了个唇,恨恨盯住空中,直把谢清漩的话当了耳旁风。
纪凌拧脾气上来了,也不去理他。
谢清漩知道两人真耗上了,也急了,二话不说,一撩青袍,“哧”地撕下一大截来,双手一甩。
袍子借了风势,飘飘浮浮朝两只鹰兜过去,眼见着快到跟前了,只听空中“嗷”地一声悲鸣。
原来纪凌那只鹰竟把尖喙生生钉人了金眼鹰的后背,那畜生尝了血腥,越加振奋,利爪踢蹬,直把对手自空中掀了下去。
谢清漩听了这响动,脸上没了人色,双手指大。
那袍子顺他的手势,飘到金眼鹰身下,托住那周身是血,濒临死境的生灵,慢慢悠悠落到谢清漩怀里。
纪凌首战告捷,右臂一挥,得意洋洋地将火眼鹰收回了袖底,待要讥笑黎子忌几句,只见那人脸色泛青,身子一晃,一头栽倒在地上。
再看谢清漩跪在地上,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用沾满血污的双手,摸索着帮金眼鹰压住伤口,他水色的唇不停地颤抖。
纪凌有些怕了,挨到谢清漩身旁,问他:“黎子忌怎么了?像是昏过去了。”
谢清漩狠狠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快去大殿请我师父……”
纪凌一时没反应过来,谢清漩猛地抬头。
他厉声喝道:“听不懂吗?请我师父来啊!……鹰是卜者的元神,鹰亡人亡……你害死他了!”
时近正午,赤日炎炎,蝉声鼓噪。
空气里像是掺了硫磺,稍稍动作便能擦出花火。
玄武殿二层的露台上跪了个童子,头上顶着个碗。
日头实在太毒,直晒得碗里的水都快起白烟了。那孩子的夹眼便似水里捞出的一般,脸涨得通红,眼珠子都不活络了。
他却兀自咬紧了牙关,静静跪着,哼都不敢哼上一声。
三尺开外的廊檐下垂着一道乌玉珠帘,将殿内殿外隔成两个世界。
大殿正中摆了张榧木棋盘,棋盘这头的玄武王依旧是一身黑衣,益发衬得肌肤似雪,他生得极是端丽,漆黑的眸子似两汪寒水,单是瞄上一眼,都叫人遍体生凉。
此刻他蹙紧了秀眉,手探在棋盒里,一味沉吟。
棋盘对面的黎子春拈了粒白子,微微笑着等着他长考。
忽地玄武王眼里闪过一道j-i,ng光,食中二指挟起粒黑子,“啪”地拍落。
黎十春见状,哈哈一笑,投子于案,“还是给你看出来了,一招之失,满盘皆损,大龙被绞,我认输。”
玄武王抬起眼来,幽幽望定了他,衣袖挥处,黑子白子零落了一地,“这个破绽卖得可不够高明。”
黎子春闻言淡淡一笑:“瞒不过你了……看来,这j-i,ng进的不单是棋艺了。”
玄武王冷哼一声,推开棋盒,“这样算什么?处心积虑下排布了半天,又拱手把胜局送到我跟前,你输得没意思,我赢得更没意思。”
黎子春从地上拾起把黑子,纳入玄武王手边的棋盒,低低地递上一句话:“我要给你的,岂止是一局棋?”
不等玄武王回应,黎子春直起身子,瞧着珠帘外那个童子,笑着说:“棋都下完了,这糊涂虫也算是挨够罚了,把他召进来吧!”
“没用的东西,拿个棋盒都会打了。”玄武王说着抬了抬手,一旁侍立的童子赶忙递过一个白玉杯,碧绿的茶汤清凉沁人。
玄武王呷了口茶,微抬眼帘,“算了……随你处置吧!”
黎子春得了这句话,道了个“是”字,起身走到外头,拿掉童子头上的碗盏,又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那孩子看着他,眼泪都要滚下来了,正颤着唇要道谢呢,通往露台的乌玉台阶上“蹬、蹬、蹬”一阵急响。
黎子春举目一看,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的,不是别个,正是纪凌。
纪凌见着黎子春,立马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黎子春看他慌成这样,知道是出了事了,按住他的胳膊,“慢慢说……”
纪凌重重摇头,“黎子忌不行了,你快跟我来!”
黎子春淡定若水的一张脸霎时变了颜色。
12
等黎子春赶到别院,谢清漩已帮黎子忌的鹰止住了血,可无论是黎子忌的鹰还是他这个人都没了动静,急得谢清漩额角都跳出了青筋。
黎子春毕竟是黎子春,急也是急的,真看到了面如金纸的弟弟,反倒镇静了下来。
他自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花细瓷瓶,倒出粒丹丸,掰开黎子忌的嘴,塞到他舌根底下,回头吩咐纪凌:“搀着清漩,跟我来!”
四人刚跑到半路上,玄武王已派了童子来接人了。
只见那四个童子各抖出一根绫罗,赤、紫、黄、绿,四色交织,转眼化了条虹霓。
四个童子攀上虹身,两前两后控住了这带虹。黎子春抱着弟弟一跃而上,纪凌也扶着谢清漩立了上去,只听“嗖”的一声,长虹有如蛟龙出海,破空而去,须臾之间便落到了玄武殿二楼的平台上。
“救救子忌!”不等童子撩开那道乌玉珠帘,黎子春已抱着弟弟扑了进去,一下子跪倒在玄武王脚下:“霜!救救子忌!”
玄武王仰起冷若霜华的一张脸,冲着谢清漩招了招手,“清漩,把子忌的鹰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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