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不放我可喊了。”我冲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吞了一口口水。嗯,豆沙馅的糖葫芦。
“喊什么?非礼?”他坏笑,知道我绝对喊不出那个词。
“社会主义饿死人啦!”我拉下面子大叫。无数张诧异的脸转向我们,每张嘴都泛着油光。
齐歌一下松开了手,无可奈何地冲我瞪眼。
我嚼着又酸又甜、裹着豆馅的红果得意地笑。
“怎么不撑死你?”他恶毒地说,伸手拈下沾在我嘴角的冰糖屑放在自己的舌尖上。
当我吞下最后一口艾窝窝时,齐歌终于忍无可忍地把我拖走了。
我们一同乘地铁到军事博物馆。我走几步就能到家,他还要再转52路公车。我们走上地面时刚好看到一辆52路离站,看表是10点45分。那是当天最后一辆末班车。
齐歌踏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追在车后面喊叫着:“司机师傅!等一等!师傅!师傅……”
突然,他脚下一滑,“扑嗵”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因为这一跤摔得猛,他来不及收嘴,躺在地上又情深意切地叫了一声“师傅”。
大概是雪地上不容易刹车,或者是司机师傅真的没看到他,车子摇摇晃晃地开走了。
我忍着笑走到他身边,背着手俯视着他,软语安慰道:“八戒,别追了,师傅已经不要你了。”
“啊……”他躺在地上大叫,“玉帝如来观世音啊!拜托你们睁眼看一看被贬人间的天篷元帅吧!”
他的叫喊声在空旷的长安街上回荡着,我们一同大笑起来。
我把手伸给他,忍住笑说:“起来吧,差不多行了,再闹警察要来了。”
他拉住我的手用力往下一扯,我重心前倾扑倒在他身上。我扑腾着想爬起来,被他用手臂一挡,和他并排躺在雪地上。
齐歌偏过头咯咯笑着对我说:“猴哥,我想在雪地里撒点儿野。”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低沉的歌声已经响起:
“给我点儿r_ou_,给我点儿血
换掉我的志如钢和毅如铁
快让我哭,快让我笑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雪……
yiye--yiye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yiye--yiye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野……”
“什么呀?怎么唱这种东西。”我皱着眉拉他起来,“走吧,今晚我收留你。”
拖着他转身离开时,我无意间看到身后雪地里印下的两个人型。那场雪,真的很大。
洗漱完毕,我们并排躺在床上。齐歌捏了捏我的肋骨,忿忿地说:“你这只猪,吃那么多还这么瘦?”
“妒嫉啊?”我裹紧被子得意地笑。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那晚的饭量反常。
睡到半夜,我被胃里的翻江倒海折腾得醒过来,狼狈地趴卧在床上,一手抵着胃部,一手揪着枕头角,额上渗出了冷汗。
齐歌被我的呻吟声唤醒了,他拧亮台灯,坐起来扳着我的脸看。
我面部扭曲,带着哭腔说:“胃难受。”
“撑死算了!”他咒骂着跳下床换衣服,“去看急诊!”
我欠起身,捧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想吐。”
他过来拖着我的手臂想扶我起来,又放下我,骂了一句“”转身进了洗手间。
他打了半盆水放在床边,按着我的头说:“吐吧!”
我吐得畅快淋漓,浑身虚汗。嘴巴不够用,鼻子也帮着往外喷。
狂吐的间歇,我噙着两泡泪对齐歌说:“我不想去医院!”
他轻拍我的后背安抚道:“踏踏实实吐你的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我继续搜肝裂胆地哇哇大吐,最后连胆汁也吐了出来。干呕几声,估计吐不出什么了,我虚弱地歪倒在床上。胃没有刚才那么绞着疼了,只是浑身无力。
齐歌扶起我让我漱口,喂了我一粒吗丁啉,又拿来热毛巾擦拭我冷汗涔涔的额,狼藉的脸。
“好点儿了吗?”他轻声问我。我疲惫地点头。
“睡吧。不舒服叫我。”他扶我躺下,盖好被子,站起身收拾我吐的污物。
他坐回我身边,发现我正眯着眼冲他微笑,不禁一愣:“还没睡?傻笑什么?”
“衣服搭配挺前卫的。”我撇着嘴笑。他上身穿着皮外套,下身却穿着我的蓝格子睡裤,很滑稽。
“你这人……”他抚上我的睫毛,“自讨苦吃,何必呢?”
一只手伸进来,在我的胃部轻柔地按摩。他的手掌温热,暖得我的胃部很舒服。他的指尖有薄茧。我知道那是他的左手。所有小提琴手的左手指尖都有茧,我们一样。
睡梦中我闭着眼喊“渴”。头被托起来,杯子靠近我的唇,我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头又被轻轻放回枕上,暖暖的指腹抹去我唇角的水迹。
我微睁双眼,抓住那只手,对模糊的人影说:“妈!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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