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喜欢观赏收藏品,事实上老大他对这方面还蛮有研究的。我记得刚上大学时他好奇去学过一些东西,什么陶瓷考据、古钱考据、书画考据的,好像还挺得当时的教授夸奖,说他有慧根。不过老大的本质是个商人,对于这行始终只是个兴趣,很快就荒废了。」
「啊?」沈言微皱起了眉,「所以他也没做过什么古董投资?我以为他会对这行感兴趣。」
「他对这行似乎完全没兴趣,也没有收藏癖。不过即使如此,我记得老大对于陶瓷器皿很有研究。」谈到这里时,肖远峰的兴趣上来了,「你该知道h市的古瓷器及研究很有名吧?市博物馆的藏品是全国之最,十多年前我们市附近有发现过一批宋朝官窑汝窑的瓶瓶罐罐,当时的鉴定团成员中间就有老大以前的古陶瓷导师。那位老先生带了几个弟子替政府帮忙,其中就有我们这位苏老大。」
沈言的脸发青了。肖远峰闭上了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知道自己大概说错了话,这回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关心一下沈言的近况:「你没事吧?」
「没事,茶喝得太多了,有点肚子疼。」沈言有点失魂落魄,「他这么厉害啊……」说话声音都弱了几分。
「嗯。」肖远峰赶紧喝了几口茶,正努力想自己说错了什么时,方儒成终于从厕所第n次归来:「怎么了你们俩?怎么突然间冷场了啊?」
「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告辞了,你们两位慢聊。」沈言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不顾肖远峰的欲言又止和方儒成的莫名其妙,起身离去。
即使已经瞥见了早春的影子,夜风的温度还是凉得很。沈言背上有点发寒,但他却知道,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些寒风。
所以……关于那个粉青瓷瓶的事情,苏青弦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个赝品吧?
沈言在茶馆门口站了许久,好几辆夜间载客的出租车都上来招徕,见他傻傻站着,又悻悻地开走。直被风吹了好几分钟,等到茶馆门口的侍应生上来询问,沈言才终于省悟过来慢步离开。
走了一会儿,那夜风吹得沈言的鼻尖发凉,他终于有些冷静了。
初听得肖远峰那一番话,他第一个反应是:苏青弦知道了么?然后头脑间轰得就像被炸了似的。一时间惶恐、害怕、犹豫、后悔等等情绪涌上心头。正是因此,才仓仓皇皇的逃离了那间封闭的茶室。
等到在夜风中行走着,再度回想起整件事情,推测前因后果,沈言的心越发得沉到底了。
按照肖远峰的回忆,即使如今的苏青弦没有巅峰时期那般厉害,但是鉴赏古玩的功力并不像是体能,一段时间不管不顾就再也回不去的。只要鉴赏的见识和心得在,这功夫就丢不下了。
既然如此,恐怕当时的苏青弦面对着那瓷瓶时,当场就认出是个赝货的可能x_i,ng高达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看走眼的可能x_i,ng中,还有百分之五得分给「回家后发现是个赝品」这种可能x_i,ng。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说呢?
为什么当初还说那是个眞货然后抱走,又爽快地给了钱?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沈言已经把那个男人看成是最好的朋友,何况最近又有了新的怀疑。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已经完全把苏青弦看成是自己人。因此,一开始的那个欺骗对于沈言而言是重大的心理负担。然后突然间,他发现原来这个开始可能是另一种解释。
一种让他觉得不舒服的解释。
如果苏青弦真的认出了那是个假货而依然那么做,那只有一种解释了吧。
他在怜悯自己。
然而,天生商人本x_i,ng的苏青弦一开始对自己的应对并不热络,可为什么到后来却抛弃了之前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呢?
在想到「怜悯」这两字时,沈言很难受。他是个自尊心强的男人,如果真是这样,他大概是会受不了。
然而,比起沉溺这种情绪,更强烈的想法是,他想知道苏青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想着,他随手翻着自己的手机,按了「已拨打电话」按键后,苏青弦的电话俨然就在第一位。
他想起来了,下午的时候刚打过对方的电话,讨论的是启明星最近的一些运行方案。在这些天的合作中,他对于苏青弦的商业运作和企业管理层架构的能力十分佩服,今天在打电话时甚至想着,或许这个人天生是个商人吧……
按着通话键的手指犹豫了,沈言突然想到另外一点,谁都说苏青弦不做亏本生意,如果这一次真的是怜悯自己,为什么苏青弦没有顺便要求「利益最大化」。事实上,当时苏青弦若是不借着那花瓶发挥,而是直接说要借钱给他,或许当时的自己不会愿意直接接受,但是论到感恩程度,只怕会比现在更甚。这对于当时的苏青弦而言,应该是能将利益最大化的举动吧?
为什么,他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他会把当时两人的位置摆放到了平等的地位——即由沈言决定接受质押财物的方式接受金钱。
如果当时的自己并不知道那是个假货,大概会觉得整件事公平又合理,虽然是捡到了便宜,但苏青弦也不吃亏的吧。
偏偏,事实不是如此。
偏偏,他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个假货……
沈言的牙关有点紧,嘴巴有点苦,心里只想问苏青弦一个问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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