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老师言,是对朕失望了?老师若是无用,那朕岂不是个废物?”陈正新语气不辨喜怒,将苏重递过来的辞呈放在一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老臣并无此意,只是由于年事已高,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
“此事容后再议。”陈正新道:“今天不谈政事。”
众人面面相觑。
“陛下!祖制不可违!还望陛下三思。”还是有人站了出来。这次刑如直第一个附议,接下来陆续有人站了出来,跪伏在地。
有的人是真心,也有的人只是凑数——皇帝若是真要下命令他们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但是今日他们站了出来,或许可以逃过后世史官的笔下讨伐。
张廷尉站得笔直。
陈正新脸色y-in沉得可怕,看着跪在地上各怀心思的诸位臣子,冷声道:“张廷尉,你的看法呢?”
张廷尉心道,又来了。
轻咳了一声,“人死如灯灭,终其一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禽鸟尚且爱惜自己的羽毛,陛下聪慧如斯,又怎会不懂?”
“张廷尉的话中之意,是说阿霁是朕的命中污点?”陈正新难得流露出一丝悲悯,轻声道,“不论他人如何看待,我都只是想给他最好的。”
站在人群后列的徐聘听闻此言,忽然明白了陈正新的真实想法。
“臣并没有此意,只是劝诫陛下不妨将此事看得透彻一些,无须过度伤心和耗损j-i,ng力,一则人死不能复生,二则……”
二则死的只是一个男宠,难登大雅之堂。
邓凯成抓住机会,道:“即便贵为万金之躯,追根溯源,却也是r_ou_体凡胎,有七情六欲,怎一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可笼统概括?依照张廷尉所言,那追思已故亲人,也是多此一举了?”
张廷尉看也不看邓凯成,道:“领府硬是要曲解原意,老臣无话可说。”
“昔年朕还是太子时,你就多次鼓励朕,帮助朕,从来不邀功。”
张廷尉不知道陈正新怎么突然说起往事来,有点摸不着头脑,却还是道:“陛下是天子,这是臣子的本分。”停了片刻,终是不忍心,道,“臣是看着你长大的,希望你心怀天下,成为一个优秀合格的帝王,却也希望你能够护住心之所向,在庙堂之下,能够做一个有悲欢喜乐的凡人……”
“所以……此事臣不作任何表态,全凭陛下做主……只是……这终究不是正轨,希望此事了结之后,陛下能够重新振作,莫要忘记身为一个君主的本分。”张廷尉说完,回了原位。
大魏府四个府臣中,有两个赞成陈正新的决定。
朝会已经近了尾声。
也就是此时,徐聘突然站了出来。
第48章 第 48 章
“陛下,臣听闻少……宋霁曾是国考状元。”
徐聘此话一出,不解,疑惑,吃惊目光立即投到他身上。这件事过去那么久了,或许有人记得,但是绝大多数人,肯定早已经抛之脑后了。
陈正新眼底神色莫测,沉默了片刻,旋即道:“不错。”
徐聘跪在地上:“陛下不妨将宋霁追封为异姓亲王。”
陈正新问:“诸位如何想?”
较之前的争论,对一个男宠身后事施行帝后礼制,追封王爵之位无疑是个更好的选择。
众人也终于想起了,经年被受私议的那位原本也是个满腹诗文惊才绝艳的状元郎。
陈正新将众人神色净收眼底,心知这事就这样完美妥协了。
他的目光越过殿下人群,一直穿梭而去,在旧年的朦胧的光影里,似乎看到宋霁青衣黑马朝他走来,风华正茂,轻裘缓带,朝他道,“你看,我这不是来了。”
是啊,正如潦倒的他在南府所言,“我能来雍京找你。”
那年,失意的太子微服南下,一时猎奇心兴起,入了一处寻欢之地,见席中一男子风姿不凡,与之攀谈,心生好感,出于爱才之心,有意深交,不想遭到拒绝。太子意难平,暗中遣人调查男子身份,却不想牵出男子坎坷波折的往事——由一介贵公子沦为娈宠。
年少气盛的太子以为自己有了筹码,却不想男子在知道此人身份必定不凡之后依旧坦然自若,目光依旧深幽远邈,目光既无求援,亦无惊讶,三番两次拒绝自己的好意。
相反,太子却自乱阵脚,一颗心被搅得七零八落,再也无法将那抹身影从脑海中抹去。神不知鬼不觉中,不好美色,不触南风的太子倏然情丝覆身。
太子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仓惶失措,想要逃走。
终是忍不住,离别之前最后问他:“你若是答应,我可带你离开此处。”
“我可自己来找你,太子殿下。”
男子波澜不惊说出了这几个字,他居然识破他的身份了。
彼时他储君位置岌岌可危,任何一个小过失都会沦为别人的把柄,听闻男子的话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欣喜,而非杀意。
若干年后,那人以国考状元的身份,见到了心x_i,ng愈发成熟的太子。
太子既惊喜又担忧,利用重重关系将宋霁给换了下来——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能变成肝胆相照的君臣关系。
宋霁到底是怨他的吧。
陈正新也会想,如果当初宋霁以状元身份入仕朝廷,今时今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他会在每日的朝会上看见那道寡淡而明艳的身影,宋霁满腹经纬之才会大放异彩,会成为家喻户晓的无双国士,会成为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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