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打断了他:“那时候你是一个人呆在外面闷坏了才会这么想,我一直相信你会……会变正常的。”
“没有,我一直都这样的。”顾停云压低声音说道,“妈,我就直说了吧。没有什么正常不正常的,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不是病,是每个人的自由。我知道你希望我早点成家,但我……实在没办法过你希望我过的那种生活,对不起,只有这一点我真的做不到。”
顾停云听到母亲在电话那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儿子,早点回家,回家我们再好好谈谈。我跟你爸在家等你,别再让他生气了。”
说完就挂断了。
顾停云听了一阵嘟嘟嘟的忙音才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
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他滚了一身黑泥走进家门,看到母亲两手反翦在背后,脸绷得跟刚刷过油漆的画布似的,黑黢黢的眼睛里泛过两道寒光,也不动手,就这样死死盯着他,直到他实在受不了,自己低头认错。
温柔起来像水,强硬起来却像钢筋混凝土。
换了以前,顾停云肯定会想方设法推掉相亲,然而母亲刚刚说的“你爸”这两个字像是一个咒语,让他没办法任x_i,ng地不顾父母的意愿,听凭自己的感觉行事。
每个人都只有一个一生,这一生却很难真正地属于自己。
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小时候一起玩耍过的隔壁姑娘早在他念研究生的第一年结了婚,现在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他能理解父母急切的心情,但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他不愿意骗自己,也不愿意骗别人。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从沙发上站起来,转头看见喻宵正倚自己房间的门框上喝水。
“我来问问你今晚想吃西红柿炒蛋还是西红柿蛋汤。”喻宵说道。
顾停云无力地摆了摆手,“一样,反正蛋都是碎的,跟我现在的状态一样。”
温迟在学校还有事要处理,晚几天才能回家。袁千秋没有年假,只有轮休,回家吃个年夜饭就算完了。顾停云特地等了袁千秋两天,跟他一起回去。
他跟袁千秋讲了家里让他去相亲的事,袁千秋表示了深切的同情。
顾停云一只手撑在窗台上,车厢里的暖气吹得他头疼。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打算到时候随便跟对方聊几句,要是姑娘不中意他,那好办,顺其自然地吹掉。但要是不巧姑娘对他来电呢?
总之不能坑了人家,来电也要想办法让人家不来电。
他有了主意。
“乖儿子,爹跟你说。”他拍了拍袁千秋的肩膀,郑重地说道,“我相亲那天,你就悄悄跟着我去,坐我附近喝喝咖啡什么的,我给你报销,你看情况不对就过来给我救个场,行不行?”
袁千秋问:“怎么救?”
“自由发挥就行,但也别太夸张。”
袁千秋耸耸肩,“你这个尺度太模糊,我不好把握啊。”
顾停云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拳,“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为父白养你了。”
袁千秋怒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窗口扔出去?”
该来的躲不过。
回家第三天,顾停云戴着个绒线帽子,裹着件长版羊毛大衣,围一条格子围巾,把自己裹得像个熊,低着头鬼鬼祟祟地走进了跟相亲对象约好的咖啡厅。
他找到角落里烫梨花头的姑娘,不动声色地挪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
“久等了。”他说。
“没事没事,是我提前太多了。”姑娘很客气地说道,“顾先生是吧?我姓陈。”
顾停云冲她礼貌一笑,“陈小姐好。喝点什么?”
“摩卡吧。”
顾停云叫了两杯摩卡,眼神从咖啡厅的这一头飘到那一头,愣是不看对方的脸。
片刻后,服务员端上来两杯咖啡。姑娘喝了一口热摩卡,见顾停云不讲话,只好主动搭腔,“顾先生是大学老师对吧?”
“嗯。”顾停云简慢地应了一句,继续专心致志搅他的n_ai油。
姑娘看顾停云没反问她“你呢”,顿觉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场相亲继续下去。她对这位相亲对象的第一印象很不错,但对方似乎对她不怎么感兴趣。
两根手指在桌子下面搅了几个回合,她才又开口道:“我是做保险的,业绩还可以,收入足够养活自己,除了衣食住行和必要的护肤品化妆品之外也不怎么花钱……”
顾停云实在不好意思看姑娘一头热。人家说得那么卖力,自己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确实不像话。他抬起头,决定实话实说。
“我说真的,陈小姐你很优秀,比我强多了。”他喝了一口已经搅匀的咖啡,缓缓说道,“我就是一个穷教书的,现在住的房子都是跟人合租的,也没钱买车,每天都坐地铁上下班。”
“你在n市工作吧?那里的物价房价都是出了名的高,我们小地方的人是负担不起,你不要太有压力,大家都差不多的。”姑娘很温和地说道,“还年轻,都慢慢来吧。”
顾停云笑笑,“其实也不算很年轻了。”
况且他其实已经活了不止二十八年了。
“你看起来很年轻,不像老师,倒像大学生。”姑娘笑着说道,“你的学生一定都很喜欢你吧?”
顾停云自嘲地笑笑,“我的学生还真都不怎么喜欢我。”
“你是教文学专业的吧?我很喜欢那时候教我大学语文的老师。”姑娘说道,“跟你一样,戴眼镜,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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