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也得吃。”周钰忿忿地走了出去。
喻宵看着看着,眼皮垂下来,人往后一仰,倒在枕头上又睡了起来。周钰替他把电脑关好,被角掖好,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分离去,不带走一缕暮霭。
傍晚下了点小雪。顾停云出了地铁站,慢慢地踱回家。深冬的黄昏仍残留着菲薄的夕照,路两旁的水杉和银杏浸润在暖黄的余晖里,麻雀立在树梢上,浅灰色的羽毛融进疏枝淡影里面,如水合水。
顾停云双手c-h-a在大衣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着。路过西点屋时买了一小袋甜点,再往前是一爿挂着碎花布门帘的咖啡屋,窗台上摆着一盆粉色的风信子球,距离开花还有好些日子。
整座城市仿佛硕大棋枰,万家灯火明人眼。
这时候喻宵已经睡完一觉。他靠在窗边,看顾停云缓缓踅进巷子口,走了几步,抬头看了看攀在一户人家阳台上的珊瑚藤,风斜斜地吹过来,他肩膀便落上了星星点点的雪。
楼上的人按下了快门,楼下的人拐了个弯,进了楼梯口。
顾停云一打开门,整个人便被屋子里宜人的暖气包裹起来。他在玄关换下鞋,走进客厅,刚想倒杯热水暖暖身子,就看到茶几上摆着他的杯子,恰恰好,一杯热茶。
喻宵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刚刚洗完澡,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还带着些水汽。一双狭长的凤眼掩在眼镜后头,乍看锋凌入骨。
听到动静后,喻宵转过头,与顾停云四目相对。
“谢谢。”
顾停云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杯。喻宵说了声没什么,对他笑笑。
乍看锋凌入骨,再一看,温情脉脉。
顾停云在他身旁坐下来,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探了一阵温度后,柔声说道:“烧应该退了。”
喻宵说:“谢谢你照顾我。”
顾停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我去做饭。”说完便站起来要走。
“等一下。”喻宵捉住了他的手腕。
顾停云回过头,“怎么了?”
“我去做。”喻宵说。
顾停云无奈道:“你就别忙活了,热度才刚下去,你再倒下我可担待不起。”
喻宵把手松开。他怔怔地看着顾停云一步一步走进了厨房,心中若有所失。再想去抓刚刚在大脑里一闪而过的冲动,就怎么也抓不住了。
三菜一汤,一顿简单的晚饭。
吃饭的间隙,顾停云说了说今天的见闻,喻宵跟平时一样安静地听,时不时给一些简单的回应。
饭后,顾停云敲开了喻宵的房门,对上喻宵疑惑的目光时,淡笑着说道:“我来看看你。”
喻宵把他让进来,给他搬了张椅子,“坐吧。”
“你有摄影集吗?”顾停云问。
“有。”
“我能看看吗?”
“你等一下。”
喻宵走到书桌旁,拉开中间的抽屉,抱出一本厚实硬皮册子,递给了顾停云。
顾停云接过影集,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喻宵记录下来的景色,看一只归巢的飞鸟掠过繁荫,看溪水缓缓淌过江南,看碧绿的藤蔓把枯瘦焦黄的树干缠绕得一身烟翠,看天在清溪底,人在行云里。春夏秋冬,山河湖海,浮光掠影,大千世界。
他看到拍下这些照片的人冷淡寡言的外表下,那颗美丽而有趣的灵魂。心底下一汪死水竟在某一瞬间春潮澎湃起来。他听到自己节奏分明的心跳声。
“真美。”他不禁赞叹道。
“谢谢。”喻宵站在他的身后,微微弯下腰,双手搁在椅背上,跟他贴得很近,指了指其中一张宏村的照片,“我比较满意这张。”
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空气都好像在升温。
顾停云转过头问:“你好久没出远门了吧?最近有没有想拍的东西?”
喻宵眸光微敛,睫毛在眼眶底下铺开两扇浅淡的y-in影。他想了想,说:“今年台里要拍一个墨脱的纪录片。”
“墨脱?”顾停云问,“拍什么?”
“多雄拉山。”喻宵说。
风雪多雄拉,生死墨脱路。顾停云皱了皱眉,“你要去吗?”
喻宵食指指腹滑过照片上云烟缭绕的黄山,低声道:“还不知道。”
顾停云捕捉到他眼里的一点光,忽然不安起来,“你是不是想去?”
喻宵沉默片刻,道:“嗯。”他顿了顿,又说,“我开始喜欢摄影,就是因为看到了一组墨脱的照片。”
顾停云继续往后翻看影集,不再说话。
希望你和你的镜头永远自由。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拍任何你喜欢的景色。
他很想这么说,但一句话哽在喉头,说不出来。
而喻宵也迟迟没有等来他想听到的那句话。
一盏灯,照着披衣而坐的两个人,两种心事在宁谧的夜里安静地滋长。
第27章 逐风(1)
师大作为一所国家重点建设高校,不仅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而且注重教师的全面发展。秋季运动会之后,还有在三月份款款到来的教职工田径运动会。
以学院为单位,每院出十名教师组成代表队参加比赛。一组十人里,必须有六名男教师和四名女教师。原本是五五对半,但考虑到个别院系男女教师比例不甚平衡,体育部才做出了这样的调整。
这样的阵容不难排出来,但到文学院这边就成了一个难题。文学院的男教师不仅少,而且平均年龄偏大,多数青年教师又缺乏体育锻炼,身体素质跟不上,所以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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