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翻转间,易寒已经带着易水来到山涧入口,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满地,哪里还有什么拓拔凌?满地都是一样毫无声息地死尸。
易水爬下马背,一步一歪地翻看尸体,颤抖着问兄长:“他……他还活着吗?”
易寒比他冷静些许,命令军队在谷口等候,面色铁青:“易水。”
“他会不会还活着?”他的嗓音里弥漫着哭腔,“相公,我答应了木兮,我答应了木兮啊!”
“易水!”易寒猛地将他从地上抱起,咬牙道,“你看那处。”
易水含泪随着兄长的视线望去,只见成堆的尸体后似乎隐隐有人跪在地上,他慌张地跑过去,却又生生顿住脚步。拓拔凌拄着剑跪在地上,鲜血覆盖了那张漂亮的脸,让勉强的笑意狰狞万分,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扑过去颤颤巍巍地扶对方的手臂。
拓拔凌咳出一口鲜血:“别碰我!”
易寒也把易水拉起来,默默地摇头,他亦瞧见了拓拔凌心口深埋的剑,爽腿一软,喃喃道:“大夫……叫大夫啊!”
拓拔凌一动不动地跪着,费力地仰起头:“你傻吗?”
“我是北疆的皇子,哪有大夫会救我?”言罢冷笑道,“和木兮一样傻。”
提到木兮,拓拔凌的神情温柔起来:“也罢,反正我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再……再逞强又有什么用呢?”
他说我日日饮酒,日日想他。
他说我在你府上住了那么久,虽见他一面,却像一辈子那样长。
易水,我临行前其实写了一封信与他,就放在那日与你说话的凉亭里,你若愿意,便帮我去劝劝他——劝他忘了我,就算是用我这条微不足道的x_i,ng命去换他一个淡泊山水无名无利的余生。
告诉他,不是他配不上我,而是我从一开始就辜负了他。
……
拓拔凌说到油尽灯枯,仰起的头颅终是缓缓低下,浓稠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再渗进早已被鲜血浸染的荒野。
可他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握剑仰天大笑:“替我告诉木兮,不必难过,因为从我死去的这一刻起,终能坦坦荡荡,毫无顾忌地想他!”
明明拓拔凌从头到尾未说一字“爱”,也未提及喜欢,易水却觉得自己听到了世间最凄苦的情话,他拽着沾满鲜血的铠甲,茫然地仰起头,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上竟是晴空万里的天空。
就如同浴血奋战的拓拔凌,至死关心的,不过是木兮顺风顺水,平安喜乐的未来。
一日后,大皇子朱铭与太子班师回朝,途中发现太子谋逆铁证,当即夺取兵符,将之押送进京城。
三日后,大皇子重新受封,不日陛下龙驭宾天,朱铭登基,册封易水为后,大赦天下。
易水再次见到木兮,是在自己的册封典礼上,他穿着繁琐的嫁衣,沿着太极殿前的石阶费力地爬,易寒以天下至高无上的身份迎娶他,而木兮与朝臣一同,匍匐在阶下。
易水知道木兮向兄长递了弹劾前太子的奏疏,条条当诛,他也知道木兮是在报仇,报前太子杀死拓拔凌之仇。
鲜红的嫁衣在汉白玉的石阶上缓缓绽放,易水将自己的手递到兄长掌心里,那张熟悉的面容被挡在了皇冠的珠帘下。
“易水。”易寒俯身凑近他的耳朵,“朕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朕的。”
不是为兄,是朕。
易水忽而打了个寒颤,甚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被易寒用力拉进怀里:“不许逃。”
他惊恐地抬手拂开珠帘,却只看见半张冰冷的面具,他的兄长似乎已经消失了。易水眼角滑下泪来,册封典礼还没完成就已经哭得意识昏沉,易寒无法,只得将他抱进寝宫,屏退众人,蹲在易水身前摘下了面具。
“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易寒无奈地擦去他眼角的泪,“怎么哭成这样?”
“你不是我……不是我的相公了……”易水难受得语无伦次。
“怎么就不是了?”
“没有皇帝会只娶一个……一个的……”他大声抽泣,推搡着兄长,“我都听说了,已经……已经有好几个朝臣上书,让相公选秀。”
易寒苦笑着摇头:“如今朕是皇帝,朕不愿选秀,何人敢多言?”
“可相公刚……刚登基……地位不稳……”易水甩开兄长的手,揉着眼睛往屋外跑,“不能不顾权臣的进言!”他身上的喜服太过繁琐,还没跑两步就栽倒在地上。
“还没……还没相公给我做的好。”易水颓然撕扯着嫁衣,继而枯坐着发愣,“相公,我想……我想回家……”他慢慢蜷缩在地上,“我不要住在皇宫里,我要回家……回我们的家。”
易寒心疼易水,当夜好好疼他,易水却还是蔫蔫的,比住在皇子寝宫时还要六神无主,春去秋来,易寒登基的第二年,他竟背着小包裹从皇宫里溜走了。
也只有木兮知道易水的计划,且没有阻止。
此时的木兮早已不是原先天真的少年,他位极人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眉宇间也满是疲惫。
“陛下待你很好。”木兮替易水整理行囊,叹息道,“也没有纳妃的意思,你为何要走?”
“我不知道。”他握着茶碗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我只知道,我不喜欢这样……木兮,我不要每日每日见不到他,不要安寝的时候被送去他的寝殿,不要看他为天下苍生烦忧。”
“我不是个……胸怀大志的人。”易水垂目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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