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也没睡着?”
赵明阳闷闷地将烟头掐灭,点点头道:“嗯。”
“唉,你算是好的了,至少在沈将军手下做事,我,你看看我,唉!”男人一副相较赵明阳更甚的衰脸,欲哭无泪道。
提到沈书的名字,赵明阳身形微僵,很快又瘫软下来,双手无力地撑在地面。和他说话的是新一批进入研究院的新生罗丰,只是他更加倒霉些,被分配到克莱的研究队伍里。
两相对比,赵明阳脸色稍霁,总归不是他最惨。
“说实话,兄弟,我想辞职了。”罗丰单手撑起下巴,眼神涣散,跟失了魂似的。
赵明阳愣了一会儿,艰难地问道:“研究所的研究,都是这么……血腥的吗?”
说到最后,赵明阳的声音愈加的小,他自认为在鲛人眼皮底下苟活的胆量算是极大的,什么世面都该见过,从前在海中为奴他就是百般怨恨,觉得日子真的是走到尽头,黑漆漆一片看不到一点希望阳光。
直到现在,他甚至觉得为奴的日子简直是太过安生,除了不时被那群傲慢的鲛人恐吓,基本上日子过得单调平和。生活就是两点一线,简单纯粹,希望也是有的,闲暇时还可以和沈书等人聊聊天。
什么是绝望的日子?相较现在的鲛人而言,就是绝望的日子,才是真真的黑暗。
纵然是怨恨鲛人多年的赵明阳心底也是平白生出许多怜悯,他根本无法想象研究所内的鲛人是如何度过死亡前绝望而煎熬的时光。
任何人面对克莱的研究,都会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与绝望。
他们都是生于乱世的人,心该是硬的,却没有克莱那般硬得那么干脆决绝,赵明阳想如果真的是能够那么漠视一切,那么也不能称之为人了吧。正义又该何处安放,如果都是宣泄极端的恶意,那与地狱有何区别?
“你,想好了?”
赵明阳迟疑地问道,研究所是他们这群人最好的跳板,前程也是最光明无量的。他们都很清楚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职位,一旦错过恐怕一生也难有翻身。
“嗯,想好了,如果继续工作,我怕我再也找不回自己了。”罗丰苦着脸笑道,见识过研究所的手段,他是真的怕了。血淋林的实验,痛苦的挣扎,兴奋的欢呼,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叫罗丰越来越看不清何为光明,何为生命。身边都是他曾经所亲近的前辈,熟悉的面孔,乍一看又变了样,像是一个个以命为乐的恶鬼。
罗丰记得最近一次的工作,是将一管药液注入鲛人细小的血管里。那时的他很紧张,手一个劲的哆嗦,接连扎上好几针也不对。他手下的鲛人脆弱无助,j-i,ng致的眉目紧紧蹙在一起,到多上几分风情叫他心中一动。
心软了就什么都舍不得去做了,或许是私心,他的动作也慢下来。甚至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慢一点,因为心底真的不希望眼前的美景被他活生生毁去。
事情哪就那么能如愿,几次失败下来,周围的前辈们变得烦躁,吵嚷叫骂像是犯病的瘾君子,粗鲁地上前抢夺他手中的针剂。
罗丰被推搡撞到桌角,痛觉从背脊贯至全身。其他人一拥而上,神情亢奋地为手拿针剂的女人助威:“扎进去!扎进去!”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x_i,ng格算得上文静的女人。罗丰认识她,当初联谊会上还是个羞怯得名字都说不利落的姑娘,此刻就跟疯魔般,面目狰狞地将药液狠狠地注入鲛人体内。
鲛人体内立马产生极大的排斥反应,只见她修长曼妙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随后腹部的位置迅速变得膨胀,白花花的肚皮里仿佛有数只虫子在里面蠕动,紧接着鲛人的眼睛刹那变得血红,耳朵里渐渐流出鲜红色的血液。
扑通!扑通!
一声声鲛尾撞击地面的闷响回荡在罗丰耳边,鲛人抖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痛苦的表情与身边癫狂笑声形成鲜明对比。
罗丰害怕极了,呼吸也不由停滞,腿脚下意识地往远处挪动,无助而恐慌地看到身前的鲛人嘭地一声爆炸开来,鲜血ji-an满整个研究室,内脏却不知所踪被一个巨大的r_ou_团取代。r_ou_团长着许多触角,甚至能够自己在血液中行走,直至前辈们挂着笑意将它囚禁入玻璃器皿中,这场噩梦才真正结束。
最后的最后,罗丰看到前辈们又恢复到最初和蔼可亲的模样,他们会担忧地扶着他的肩膀说些安慰的话语,甚至会温柔地与他玩笑,只是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除了冷,就是冷。
“去睡吧。”赵明阳轻轻地拍拍罗丰的肩膀,目光飘渺地望向房舍的西南方,那是一栋两层楼的小别墅。
有过之前的教训,现在萧珵忻每次出门前都会亲自将家中的祖宗喂饱,哄舒服了才敢出门。
赵明阳到访正好碰上这样一副温馨的景象。清冷著名的沈书哪里有往日冷峻自持的模样,只见他半弯着腰,手里拿着一个汤勺,笑着往撅着嘴巴看似赌气中的渊天口里送。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惹着渊天不快,他左右晃着脑袋故意躲开汤勺的食物,轻快地摆动鲛尾绕着沈书来回游弋
阳光映在他无知无畏的脸上,化在他明艳无双的笑中,就连成日苦闷不已的赵明阳都不由受其感染露出丝丝笑意。
“别闹,我真的要去工作了。”
清亮温润的嗓音丝毫不查任何不耐,倒是十足的宠溺味道。赵明阳从来没有看到这样的沈书,他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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