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要让元君舒慢慢地学会在自己的面前真正轻松起来,那才是自家的孩子面对自家的长辈的时候该有的样子。
要在皇帝的面前真正放松下来,这条路,于元君舒而言,还要走很久。不过,她并不迟钝,皇帝发自内心的对她的亲近,她能感受得到。
有那么几次,对皇帝,元君舒心底里是有一种以更亲近的方式称呼的冲动的。却也只是冲动而已,君臣分际,她从不敢忘。
其实,元君舒也不知道那种“更亲近的称呼”是怎样的称呼。“叔父”吗?元君舒总觉得别扭得慌。对着皇帝那张比自己都好看,也只比自己成熟那么一点点的脸,叔父什么的,元君舒还真是唤不出口。
在这件事上,姑侄两人的认知倒是默契。
敛下异样的思绪,元君舒态度端然地回答道:“臣觉得,几位读卷大人的结论,不很妥当。”
她谨慎地掂对着措辞,并没忘了适时地关注元幼祺的反应。
元幼祺不愧是做惯了皇帝的,养气的功夫绝非元君舒能够看破。元君舒毫无悬念地没机会从元幼祺的脸上得到任何带有倾向x_i,ng的回应,只得到了元幼祺“静候下文”的散淡表情。
元君舒于是不得不放弃了探究圣意的打算,只将注意力放在了事实本身之上。
“若臣猜得不错,几位读卷大人是想将关锦推为状元,周乐诗为榜眼,冉蘅为探花。”元君舒道。
“按照朝廷科考取士的惯例,是这么个顺序。”元幼祺道。
元幼祺其实最想做的,就是把这份奏折打回去,再赐那八名读卷大臣几副清心明目的药膏,让他们擦亮了自己的眼睛、摆正了自己的心之后,再把他们圈定的顺序呈上来。
这事并不难做,但是眼下,元幼祺很想听听,对于八名读卷大臣的那点子心思,元君舒怎么看。
只见元君舒摊开关锦的试卷,道:“以臣之见,首先说这份答卷,虽然论述堪称j-i,ng当,文风不失风雅,对于我朝的政务提出的见解也算得上适宜,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元幼祺不放松地追问道。
元君舒想了想,答道:“臣觉得,她少了些魄力。所提的建议多是建立在既有规矩和格局之上的,少了些打破局面的胆识。”
元幼祺听她评得j-i,ng当,眼中跳过一簇辉亮。
所谓“文如其人”,关锦的出身决定了她的眼界,不可能如世家子弟,甚至宗室子弟一般,眼光放得更加的开阔,看到的也大多是长远的大局。她会十分地在意官吏是否廉洁、政治是否清明,这是她出身于底层的优势;但若论政治的全局和走向,有些方面,确实是以她所处的角度难以触及的。
“君舒的评点算得上j-i,ng当,朕亦有此意。”元幼祺并不吝惜对元君舒的夸赞。
能让皇帝生出“朕心亦有戚戚焉”的共鸣,元君舒当然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那么,其他两人呢?”元幼祺又问。
终是躲不过评点周乐诗的文章,元君舒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份试卷……”元君舒展开周乐诗的试卷,凝着上面熟悉的字迹。
“如何?”元幼祺不看试卷,却盯着她的眼睛看。
元君舒有些窘意,但这并不影响她顺畅地评点。
“思虑周全,文风严谨,是个非万事俱备绝不轻举妄动的风格。臣以为,这样深沉的x_i,ng子是个入仕的好料子,只是……”元君舒抿了抿唇。
“只是如何?”元幼祺仍是盯着她看。
“只是,未雨绸缪、厚积薄发自然是好事,但世间事未必全是足以静候时机的,”元君舒终是遵从本心,说出了周乐诗的弱点之所在,“只恐太过瞻前顾后,反会贻误了时机。”
元幼祺知道元君舒是个务实的人,却没想到她务实若斯,评点起周乐诗的文章来,也客观得一派秉公办事的气势。
话说,这孩子和周乐诗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元幼祺心里好奇得痒痒。
到目前为止,她都没确定元君舒和周乐诗到底如何相识,又是怎样的关系。
这事吧,对于她这个天下至尊的皇帝来说,要调查清楚也并不难,左不过是派出几个得力的人,费上几日功夫的事儿。不过,元君舒与周乐诗的交往,既没涉及到国计民生,更没威胁到皇权统治,真暗戳戳地着人调查……身为皇帝,元幼祺还是要脸的。
虽然不好意思派人去详细调查,但元幼祺的好奇心作祟,还是忍不住逗一逗元君舒。
“这么说来,这个举子的x_i,ng格,很是容易耽误了朝廷的大事啊!”元幼祺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做认真思索状。
元君舒闻言,果然脸上现出了难掩的惊悚来——
她毕竟年轻,再历经世事,心思也及不上元幼祺这个坐龙椅坐油了的。
何况,元幼祺是上位者,所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元君舒真担心,元幼祺一时心血来潮,再把周乐诗的功名拿下。那样的话,周乐诗这辈子,就真的被毁了!
“陛下明鉴!这名举子的x_i,ng子,未必就不适合走我大魏的仕路!且不同官员的职责皆有分别,不适合做此官,未必不适合做彼官!单看此举子的字迹端方,叙论皆有条有理,纵是不适合旁的职位,在翰林院中做一名修撰,为陛下修史编书也是极恰适的!”元君舒情急之下,慌忙说道。
为了周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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