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看到了他。
黑发黑眼,仿佛常常出现在吟游诗人传说中的恶魔,那即将加冕的北境之王。
他的年纪看上去极年轻,俊美的面容好似北境倏然一动的风雪,那身衣服不会有人将其错认。
鲜红得仿佛被鲜血染红——北境的人确实自豪地声明君王的红色礼服是被子民的鲜血染红,但其他王国的使者觉得他们应该还不至于真的如此丧心病狂——
而胸口的那些徽章冷锐,让人不能直视那逼人的锋芒。
北境王的军装是北境的传统,披风则承载着家族的荣耀,等候已久的骑士立刻默不作声上前,给他披上了北境世代传承的披风,那是他父辈的传承。
新王并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点头,就已经带走了所有目光。
他的脸色苍白,仿佛正缅怀逝去不久的父亲与兄姐,让在场的北境民众心里因他的这份不该属于王者的脆弱尊崇却又爱怜。
“圣子!”旁边的圣殿骑士拉住准备向他靠近的圣子。
金发蓝眼的年轻圣子不明所以:“我们必须要让北境王同意接受教廷的加冕……”
骑士说:“他不对劲。”
他警惕地将手放在腰间入鞘的剑柄上,对于旁边的北境人因此投来的怒目而视熟视无睹,只是如临大敌地凝视着北境王的方向。
圣子虽然有些茫然,但出于对这位不论资历还是实力都在自己之前的前辈的向来尊重,只能眼睁睁看到王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迈步走向中央。
对方并未向自己投来一眼。
他的确长得很好看。
圣子心道。
服侍于神的仆从不该为自己的皮囊感到骄傲,但圣子并非对自己的面容没有了解。
无论走到全境的何处,看到他的少女都会情不自禁地凝视他的外表,让他惭愧里面的爱慕甚至胜过对光明神的憧憬。
但这个人和他不一样,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冰冷高傲,让他理所当然地凌驾在众人之上。
路日就走到高台上,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白骨王冠。
这东西由初代北境王臣下显出的几百个小指骨组成,加持了特别的魔法,纵使经过上千年也不会白骨成灰。
它是恶怖与权力,令整个全境望而生畏。
但……一戴就会头痛的样子。
路日就心道。
毕竟看上去是真的扎头,听说有任北境王就是在摔下山崖时被王冠上面露出来的骨刺刺中头部而死去,仿佛验证了运掌权力的人必将死于权力,说到底就是血腥累累。
当王拿起王冠的时候,城堡突然传来雷鸣般的炸裂声,整个雪原仿佛在巨神的手中摇晃震颤,在场的人们都抬起头,惶恐不已,向四周张望。
但王依旧伫立在那里,直到王冠最终落于他的头上,这一切的动荡才停止下来,仿佛是天地为了他的加冕而动摇。
但那并没有结束,圣殿骑士们发出惊骇的叫声,在他们被光明充斥的神圣视线中,能够看到那刚加冕的北境王身后出现了硕大的黑色身影。
看不清容貌和面容,只有一眼对上就传来的强烈恐惧,那身影如此庞大,仿佛笼罩整个城堡,是神灵才有的权能与威势。
“他是……”圣子惊愕地低声说,“神眷者。”
但那并不是他们心羡的光明神的恩宠与荣耀,而是……
来自于在黑暗的深渊中沉睡了上千年的黑暗神。
等地动山摇的声势消散,惊恐的人们才看到王已落座在王座上,头戴白骨的王冠。
来自外邦的使者惊疑不定,互相对视,但北境的人们已经意识到什么,情绪激动得跪伏下去。
他们听见王说:“我的父亲死于中境,被外邦人的双手谋杀,我的兄姐皆已逝去,独我一人伫立此处。如今,北境被敌视,被包围,如笼中野兽,如果不为先王的意志复仇,舔舐我们敌人的鲜血,为了荣光战斗至死,那么我们的尸骨将在年迈后躺在故乡的土地里不得安宁,我们的坟墓将忍受后人的唾弃。”
圣子看着那个身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个人想要战争。
愚蠢,盲目,这必定给整个大陆带来灾祸。
然而北境对于王者的崇拜实在是无可比拟。
当那刚刚带上王冠的王对他们举杯,说“诸位,喝下我们的血流成的酒”,他们就一起举杯,情绪激昂,为了王的伟业和未征服感到快意。
不管那时自己将成为与至高的王者共饮美酒的英雄,还是默默无闻地倒在远离故乡的土地上,他们想到自己将会为了王胜利或是赴死,就充满喜悦,于是喝下这酒,仿佛饮下自己的鲜血,肝胆疼痛。
系统说:【宿主喝酒没问题?】
【……葡萄汁。】路日就道,【事先让人放在这儿的。】
但对于超爷们的北境人来说喝葡萄汁太怂了,路日就是不会对别人承认的。
黑暗神的神力虽然冰冷,但受他眷顾的人却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温暖,他的身体有种无梦一夜睡眠醒来后的安稳与舒适。眉目舒展,仿佛饮不够那杯中的酒,轻轻舔舐了一下唇边的汁液,仿佛在风月场上那般魅惑,一派无情的慵懒。
在圣子的眼中,仿若一只刚刚睡醒的即将于草原猎食的花豹。
仿佛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王的目光向这边投来,圣子骤然对上他的黑色眼睛,心里倏然一惊,仿佛看到了什么万分诡秘的东西。
他惊得下意识退了一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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