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谈话,话题绕来绕去的总是躲不开秦长业,说完了采伐又聊到造林,末了,还看了郑亦手里保存的相关材料,这人似乎想从他的口中套出更多关于秦长业是否只是在经济上存在问题,可郑亦他到底是个局外人,和秦长业交往又不深,能交待他全说了,直到挂钟指向十点半,他才把郑亦放出去,还被告知不许离开镇政府,如果有需要可能随时都会叫过去继续问话。
郑亦不知道别人怎么说的,也不知道李大为是不是像他这么痛快就交待了。因为接受组织调查的是他们的镇长秦长业——活生生的他身边的领导,所以才格外感同身受,不免会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可当他从那间会议室里出来,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想多了,或许他真的只是个围观x_i,ng质的参与者吧。
这注定是个无眠之夜,被纪检委的势力震慑的大家都乖乖的在自己办公室呆着,没了防火值班时热闹喧嚣的场面,还有一些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郑亦昏昏沉沉的坐在办公室里,生怕杨树洪找他发什么通知,茶水都灌了好些杯,撑得他跑了好几趟厕所,实在难受得要命。
都凌晨两点了,郑亦竟然接到白贺炜的电话,白贺炜问了情况后,对他说:“你别太担心了,毕竟这次主要针对的是秦长业,调查组希望能查出其他的东西来,所以动静搞得大了些,因为秦长业就是被岳石海的事儿牵扯进来的。纪检那边去你们镇的是老吴的党校同学,他们私下关系还不错,老吴跟他打过招呼了,你配合就行了。”
郑亦很是过意不去,他这边出问题了,连累到白贺炜也没得休息,还不眠不休的帮他打听情况,都怪自己见识太少,圈子也窄。聊了几句,他又担心起别的来,“你说秦镇长要是没事儿,他会不会开罪我们啊。那个纪检的人太厉害了,话听起来像在打太极,可是你又瞒不住他。”
白贺炜笑了,这笑声在夜里显得好听极了,“你啊,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家专门搞这个的,你眨下眼睛,对方都知道你想什么。再者说,这事儿进展到这个程度,估计后面移送检察机关都有可能,他怎么可能回来啊。”
郑亦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琢磨了一下白贺炜话外的深意,不禁起了些j-i皮疙瘩,“学长,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白贺炜沉吟片刻,对他说:“其实不打算告诉你的,你问了,就跟你说说吧。上次和韩书记吃饭,他跟我透露是想借龙爪山森林火灾的引由彻查北城区林业部门存在的渎职和贪腐问题,虽然处分了一个副区长,可他想钓更大的鱼。韩书记的出发点本身是好的,又符合上面的意思,但我从另外的渠道得知,韩书记把手伸进来,扯出了不少问题,岳石海的这个圈子范围很大,靠山也牢靠,所以他才敢这么肆意妄为。这一动作,便触动了不少利益关系,于是拽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有点收不住了。事情闹得这么大,省里的领导都知道了,上面的也都关注着呢,谁都不敢疏忽。林业局的赵月江局长,还有政法委的一个什么领导,好像也有事儿,只不过还没到他们呢。我原本也是担心你会被牵扯,听说这个,我就觉得这真的与你没多大关系。”
郑亦的脑子几乎转不动了,他一边听白贺炜说,一边勾画这其中无法想象的密集的关系网。这次不大不小的一场森林火灾,竟然会烧掉这么多领导的顶戴,上到区里知名的领导,下到乡镇的一个无名镇长,也说不好下一个被牵扯进来的又会是谁,正可以说是人人自危了吧。
“这事儿复杂得很。”白贺炜说,“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静观其变吧。”
纪检驻扎在常春镇工作了一个月的时间里收集了不少材料,其中包括群众反映的问题,他们掌握的证据等等。在此期间,针对秦长业的调查也接近尾声,不少小道消息都在传他可能会被移送司法机关,已经不是撤职啊、开除这么简单的处理了。
还不等秦长业这边有一定的说法,沉静了一段时间的常春镇的人们却已经把心思放在了镇长接任者会是谁的问题的讨论上,很大一部分人都说李大为就是板上钉钉了,郑亦还在想,李大为这么多年终于把媳妇熬成了婆,心里很是替他高兴。
正这时,北城区的组织部门转发了市里的一纸文件,搅得常春镇更不平静了。文件内容大概是:灵泉市为了培养储备干部,优化干部队伍,预备在各乡镇配备一名年龄在三十五周岁以下的副乡(镇)长,x_i,ng别不限,各乡镇可以原地提拔,也可以申请调配。
这文件是柴晓北送过来的,他只是简单翻了翻而已,心脏便砰砰砰乱跳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把常春镇所有人都过了一遍筛子,觉得好像就只有自己符合要求,他还在想是不是需要走什么关系,柴晓北这大嘴巴就把消息传得四处都是。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恭喜郑亦了,却被杨树洪一个电话叫去了办公室。这次的事情下来,杨树洪几乎老了十多岁,政府的领导出了事儿,党委书记能独善其身算是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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