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照临扣着对方的手指试图掰开,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浑话。”等他成功挥开了那双手,便又是一个无情地转身。
文汀兰却突然拔高声音厉声道:“懦夫!”
肖照临脚下一顿,却没有回头。
文汀兰:“什么都不敢承认!我不会回去的,也不怕死在这个时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的控诉悲戚,却只换来了对方一声冷笑。那个身影头也不回地隐入黑暗之中,留下她孤单地站在原地。
这位老戏骨似乎突然有些承受不住似的踉跄了一下,随即又倔强地稳住了身形,她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将眼角的泪忍了回去,于是人们看到她一步一步地回头,腰背挺直犹有傲骨,却让人觉得心酸。
天空中沉沉地传来雷声,隆隆作响。
就在她漫无目的地垂眸前行之时,变故徒生。
有奇怪的人影出现在她背后不远处,那人像个普通的贩夫走卒,但抬起的袖子里头却露出了一截枪,森森的枪口正正对着无知无觉的文汀兰。
雷鸣伴着一声枪响传来,那突兀的一声震得文汀兰回过神,她茫然地转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她突然觉得一阵心悸,却又说不出为什么,在恍惚之中踉跄离开。
等她一消失,有一道人影从不起眼的角落翻滚而出,肖照临胸口血洞森森,但他却像是根本不在意一般,任由血流满地,双手握着匕首死死地c-h-a在一个人身体里,那人挣扎许久渐渐地死寂下来,有血自底下漫延,正是刚刚开枪的那个男人。
肖照临不断地喘着气,舍了匕首脱力侧倒在旁,身体慢慢不受控制地抽搐,然后他像是生了幻觉一般,眼神涣散地看着无人的天空轻声道:“你哭什么?”
他无所谓地笑着,还是那般冷言冷语,像是说给谁听一样,频临死亡令他以为那人还在面前,他大抵是至死都不愿意表露自己的真情,只决绝地往虚空中摆着手,像是要驱赶什么东西,那画面极其荒诞,又特别的揪心。
梁夜看着他y-in郁的眼睛慢慢失去光芒,半敛下的眼皮没能完全合上,再仔细看时,那缝隙中却似乎有泪,又似乎有一丝终究没藏住的情意,但幕布落下时,一切都看不真切了。
掌声响起。
梁夜微微舒了一口气,定睛再看,看到了掌声中不再是蒋南舟的肖照临,也看到了文老师和他相视的一笑。
他们两位像是一对默契完成了表演的老友,彼此面露喜色。
不过是短短大半日,文老师在主持人递过来话筒时甚至给出这样的评价:“太难得了,没想到年轻一辈里头还有这样的演员。”
一直没有说话的徐燕川突然道:“还要再看一次吗?”
梁夜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
“不用了。”他说。
徐燕川晃着脑袋哦了一声。
梁夜从他手里拿过遥控器,将电视关上,等到会议室中重归安静,他才道:“差距光看没用,要追赶才有意义。”
徐燕川愣了愣,有些被话里那个“追赶”震到,过了好一会他才敛了神色,把刚才编剧留下来的剧本扔给梁夜,道:“既然这样,那就来说说戏吧。”
自此,徐燕川在梁夜面前就彻底收起了那副似乎还算宽和的脾气,露出极其话糙苛刻的一面,而《时光旧梦》也终于定下了拍摄档期,将于三周后正式开机。
开拍之前又密锣紧鼓地修缮了剧本的几处细节,每到讨论会了徐燕川都会突然点梁夜来聊聊心得,甚至还会试戏的时候挑梁夜的毛病。大伙以为是两人之间有矛盾,但梁夜清楚徐导对他的话都说在了点上。
比如他脑中对旧版本的蒋南舟有印象,也对肖照临演的有印象,有时候脑里一糊,试戏时无论怎么试着去演都会有那两位的影子。
这时候徐燕川就会喷他说:“你是要当复制人是吧?演得像他们有什么鬼用,演得再像都是个复制品!”
梁夜:“………”
徐燕川说了很多次让他要演属于他自己的蒋南舟,梁夜在不知道第几次被他说演得像肖照临之后有些泄气地道:“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他演得好,演出来的感觉对,潜意识觉得那就是蒋南舟的样子了,所以才会下意识这么演吧。我演我觉得对的东西,难道因为这东西别人也这么演,我就不能再这么演了吗?”
“就好比是画画,一个画家用了红色作画,另一个画家难道就不能再用红色了吗?”
徐燕川哼了一声,对他这个问题也是有备而来了,随即道:“重点是在颜色上吗?重点是在你用红色画什么,我用红色来画太阳跟我用红色来描绘地狱,那能一样吗?!就算是太阳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红色啊!”
“演戏也一样,我们要表达的其实是感情,高兴的时候,有人会笑,有人会哭,有人会又哭又笑,每个人会因为x_i,ng格的不同而选择不同的表达方式。你要是总忍不住模仿别人的表达方式,这算什么追赶差距?我还不如直接找人家来演得了。”
话糙理不糙,梁夜知道自己的目标并不是模仿、复制肖照临的表演,他想要的是自己真正的进步,追赶那人的路上每一步都应该完全是自己的脚印。
梁夜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徐燕川挑眉回道:“你不应该问我,你该问你自己,你才是蒋南舟,你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话,我哪知道你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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