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细细摩挲着拇指上戴着的黑色玉扳指,沉默了一时,便唤人进来,道:“召香雪海过来。”很快,已经出落得略有婷婷少女模样的纪桃来到书房,师映川对这个孙女一向疼爱,便将梵七情所写的书信给她看了,道:“你外祖父向我替李神符求亲,你自己意下如何?”说到此处,他语声稍顿,才接着道:“丫头,你自幼也是时常去晋陵的,与李神符可以说是熟悉,他的行事为人,你自然也看在眼里,心下清楚,因此你若是不愿,也不会有人逼你。”
纪桃眼下虽然年纪不大,但生在这样的家族,行事气度又岂是寻常女孩可比的,当下低头略一考虑,就抬首望着师映川,认真说道:“外祖父既然这样提议,自有道理,那么若是祖父也看好这门亲事的话,孙女儿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的。”师映川听了这话,就知道纪桃本人至少是不算排斥这桩婚事的,一时间默然片刻,就道:“也罢,祖父这就写信给你父亲。”
……
转眼间天气渐渐越发寒冷起来,很快就入了冬,这一日外面鹅毛大雪正不停地纷纷扬扬而下,冷得让人不愿出门,但殿内却是感受不到半丝寒意,暖融融地舒适无比,且又不觉燥热,窗下几盆鲜花盛开如锦,霞彩辉煌,倒也十分好看,师映川坐在上首,皇皇碧鸟在他身旁,正低声对他说着什么,不远处,连江楼静静写着一手漂亮的楷书,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浑然忘记其他,梵兰督与师灵修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却是凑在一起,正窃窃私语,商量着雪停了就一块儿去打猎,场面倒是其乐融融,颇为温馨。
这时忽有人掀帘进来,披着大氅的季剪水顺手解下肩头的银灰色大氅,笑着说道:“这次晋陵来云霄城下文定,李神符亲自带人过来送聘,装载聘礼的大舰足有六十四艘,我方才粗粗扫了一眼清单,好家伙,晋陵那里几乎是抬了金山银海过来。”皇皇碧鸟招手让青年过去坐着,一面笑道:“这是下一任殿主娶亲,岂能含糊,况且娶的是我们的香雪海,聘礼若是薄了,怎成体统?”一旁梵兰督也附和道:“就是,想娶我姐姐,多少聘礼都是不多的。”
众人正说笑间,外面有声音传来,须臾,师倾涯唇边含笑而入,说道:“父亲,前头大哥他们已经忙得差不多了,这就准备过来了。”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一身黑色金线刺绣锦袍的季平琰便从容进来,他虽是承恩宗之主,轻易不会离宗,但此次是长女订婚,自然不同,总要亲自到场,在他身后,一个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子跟着进到室内,左眼角位置有一颗很小的痣,面容轮廓好似刀削一般清晰,生得十分俊美,身材亦是挺拔,正是晋陵神殿下一任的殿主李神符,两人进到殿中,李神符沉着行礼,师映川就命人去叫纪桃,不多会儿,换上正式装扮的纪桃婷婷而来,她与李神符是相熟的,不过从前对方是长辈,现在却是未婚夫,她毕竟是小女孩儿家,自然不免略有一丝尴尬,但礼数还是周全的,当下彼此厮见,此间诸人都是愿意促成这门婚事,因此之后几句话下来,气氛就渐渐变得融洽,末了,师映川招手让纪桃到自己身边,摸了摸她黑亮的秀发,神色之间就有些复杂,不知是否想到了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片刻,师映川收回心神,就对下首李神符道:“香雪海是本座嫡长孙女,本座膝下最受宠爱的一个,日后你二人成亲,本座不希望这丫头受任何委屈。”
李神符闻言,目光不由得微微掠过师映川身旁的女孩,这个孩子常去晋陵,他是熟悉的,那眉眼之间有着她的父亲梵劫心的生父的影子,那个被她外祖父梵七情唤作‘阿篁’的男子,是自己平生在心底默默所爱之人,当年师尊梵七情有意将她的父亲梵劫心与自己婚配,但后来阴错阳差没有达成,却不料多年之后,还没有长大的她却成为了自己的未婚妻……如此种种思绪在心头流淌而过,李神符微收心神,道:“李神符在世一日,自会对香雪海爱护有加。”师映川微微一笑,道:“她现在还小,订婚之后再等些年,待她大了,本座便给你们完婚。”如此说着,心中却是一片平静,从前的她,毕生都对自己痴爱忠诚,现在自己将她交给这样一个人,自此之后再也不会有前世那些痛苦与不幸,终此一生,她应该都会是幸福的罢……
晚间,夜深人静,热闹了一天的帝宫已经沉寂下来,脸色有些淡漠的师映川斜靠着朱红的廊柱,微闭上眼睛,静静地仿佛睡着了一样,这个时候的师映川,也许是因为闭着眼,掩住了太过锐利的目光的缘故,因此看上去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可以亲近的感觉,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理所当然的优雅之意,别有光辉,不过很快,他的眼睛就睁了开来,脸色开始明显缓和,支起身子,望向正走过来的人,道:“你喝了酒,怎么不早些睡。”连江楼披着一袭银熊皮大氅,走近了说道:“……有三五分酒意,燥热,所以出来透气。”师映川笑着伸手为其拉严了大氅,嗅了嗅对方颈间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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