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
八岁小孩声音清甜,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喊江三,江三却只觉聒噪。午后江三喜欢坐在银杏树下看书,这时穆天聪会赖在边上,趁他不备就爬上膝头。江三每每脑门扯起青筋,心道这小孩烦人,挥手让他下去。
“师父不喜欢徒儿。”
终于有一次,穆天聪委屈了。
江三见小孩泪眼盈盈,嫩脸憋得发红,心道自己难道作恶多端么,只好不耐地摸摸小孩的头。
“不是不喜欢,你是我徒儿。”
“那师父对我笑一笑啊。”穆天聪立时站直了,粉团一般的小手掌扒住江三的膝头。
江三无奈地咧了咧嘴角,硬扯出来的弧度配上他斜飞的凶狠眉毛,眼角微下垂着,y-in鹜多过笑意。穆天聪却没被吓退,高高兴兴地回了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师父笑了,师父笑了。”说着便爬到江三身上,不等他喝止,迅速搂住江三脖子,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江三顿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小孩,果然是来讨债的,这口水多肮脏啊。
三、
江三一把拎起麻烦小孩,扯了小孩衣角擦脸,眼角垂得更厉害了。穆天聪悬在半空,不住挥手踢腿。
“师父,师父,徒儿用手给你擦嘛。”
“手更脏!”
第二天午休,穆天聪甜笑着又爬到江三膝头,举着雪白的爪子晃悠。
“师父,闻闻,徒儿刚洗过手,香的。”
江三在心里骂娘,他不惯有人如此贴近,恼怒之下突然就站起身来,一身戾气震得银杏叶子落满肩头。穆天聪没防备,直摔在青石板上,顺势滚了一圈,抬头间,额上俨然已擦破。江三心道这孩子真是堪堪将他逼至恶贯满盈的境地,也顾不得扶他,咬咬牙转身进了屋,穆天聪只好顶着渗血的额头呆坐原地。
不多久,见江三手执一瓷瓶走出来,行至穆天聪面前便狠狠蹲下,从瓷瓶中倒出药水往小孩额头抹,末了愠道:“学艺不j-i,ng,反应迟钝。”
“师父教训的是,”穆天聪对着江三凄凄哀哀,泪光隐隐,“徒儿腿也疼。”
江三闻言气势汹汹地卷起小孩裤腿,膝盖处果然青紫了,衬得嫩藕似的腿格外惨然。想到自己的罪状又添了一条,江三不由头痛欲裂,只得伸手轻揉小孩膝盖。
穆天聪破涕为笑:“师父真好。”
江三抽搐着想果然是小孩心x_i,ng,熟料这幼徒续道:“师父抱徒儿回屋吧,徒儿疼,走不动。”
江三忍了忍,才没把瓷瓶砸烂,又思及万一伤到筋骨留下后患,此时还是少动为上。当下僵硬地抱起穆天聪,小孩立即乖顺地蜷入怀中,双手紧揽江三脖颈,这下想把他扔出去也不能了。
穆天聪的腿数日青紫不消,江三只得又早起打扫庭院。浅金色银杏叶一夜间便铺满青石板路面,清晨秋风微卷,落叶打着旋儿起起落落。穆天聪坐在石屋前台阶上托腮望过来。
“师父,不要扫了吧,叶子铺在地上多好看。”
江三瞪了一眼:“他日溃烂,腐朽难看。”
对于这种反应,穆天聪习以为常,接着便朝江三伸出短小胳膊:“师父抱,时辰要到了。”
江三看了眼天色,扔了扫把过去抱起小孩。穆天聪指的是晨间练心法的时辰,每日师徒二人都于这个时间登上山顶,念口诀运气打坐。
穆天聪趴在江三怀中,搂得很紧。走在山路间,江三依然冷面,不过之前抱起小孩便想摔出去的念头已经不甚强烈了。
四、
顺着狭窄山路行至山巅,是处苍松翠柏,青岩环列,其间则为开阔平坦之地,地势稍低处得一汪碧水,终年不冻不涸。碧水以北独得一高耸巨岩,气势雄浑,自成一景。师父当年在岩石背面发现洞窟,遂成了他闭关修炼之地。
江三带着穆天聪,远离水潭,捡了块探出山体的平坦岩石盘腿而坐,但见四下群山俯首,薄雾升腾。江三闭目默念心法,少顷内息便运行周身。一个时辰之后收势调息,只觉心如明镜,孤月自悬。
论武艺修为,江三与两位师兄不相上下,师父从不拿徒弟们相论,至于师父从属流派路数,江三则毫无头绪。谢武那些杂书写得纷繁芜杂,甚至天花乱坠,本本武功秘籍皆仿若一统江湖无所不能的神书,江三以为,若那无数的秘籍都是神书,武林中人得之便成大统,与人人无书有何分别。师父以内功心
法为主,剑术为辅,心法到则剑术成。那剑式均以心法为根基,心法催动内力运行,内力激起剑气并配合招式制胜。
穆天聪倒不负其名,聪慧过人,除了练熟一套基本掌法,心法也已领悟初级。此时和江三并坐,也毫无普通小孩的不耐,颇为沉稳,只是心法练完之后又露出了甜笑。
“师父,师父,徒儿今天感到内息又强了。”
江三拧着眉,还是锅底一般的脸,“小有所成,戒骄戒躁!”
穆天聪膝盖青紫褪尽那天,江三允许他跟着一道下山采买,不过带了小孩行路迟缓,走了一段,江三愤恨地抄起穆天聪,本想夹在腋下,不料小孩很机敏,哧溜便钻到他怀里,牢牢抓着江三衣襟不放。
“师父,抱。”
江三几欲呕血,却也不愿误了赶路,再拖拉天黑前恐怕回不了山里,只得把怒气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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