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倏地一静,沈清风和柳出云知趣地退下,聂小香拖过被子遮住脸,含糊道:“骆爷爷你耳鸣,听错了。”
骆长风瞪她一眼,在床沿坐下道:“你喊了十七八遍,我能听错吗?”
聂小香一怔,下意识拭了拭脸,摸了一手的s-hi冷,背过身去胡诌道:“半年前跟了个师父学唱戏,戏没学完,师父人跑了,花了银子我惦记着,不爽快。”
骆长风又瞪她一眼,倒也不再逼问,轻叹一声道:“你那一身轻功路数,分明是祁连山聂家所有。”顿一顿,又道:“聂家轻功剑术都好,野心也是有的,我年纪大啦,也不知道能再为江南武林做些什么。”
聂小香在被子里瓮声拍马屁:“骆爷爷老当益壮,以一当百!”
一面可了劲溜须拍马,一面却觉得此刻心中分外平静安宁,若是能从此陪着老爷子云游四海,倒也自在逍遥。
骆长风却哼一声道:“你这小马屁精,就和你娘小时候一个样!”怕她难过,忙又咳一声道:“若是你能留在丐帮,聂沉璧与聂家也会对丐帮忌惮三分。”
见聂小香慢慢从棉被下露出苍白的脸来瞪他,骆长风眼底精明之色一闪而过,摸了摸乱蓬蓬的胡子笑道:“聂连环有野心,聂沉璧却未必有,有他护着你,总是好事。”
临走,三指扣脉探了探她的手少阳三焦经与太冲xu`e,若有所思道:“你这内息颇有些邪门,晚些再来问你。”
聂小香道声好,重又闭眼休息。
忽地回到桃花镇的竹林旁,风吹落满枝头的嫣红桃花,聂小香脚下像踩着云朵,轻飘飘踏不到实处,桃林依旧竹屋仍在,聂三正在屋前劈了竹片做一把小小的摇椅。
她在屋前站定,却见他站起身走来,她往后退一步,他便走一步,篾刀如同淬了寒冰,冷冷地闪着光芒;忽地满地藤蔓缠住她的脚跟,再也无法后退,只能看着那道逼人的锋芒迎面过来,噗一声,热血溅了她满头满脸。
篾刀深深扎进聂三胸腔,他淋漓一身的猩红,却越走越近,蓦地抓住她的手压倒伤口处,轻声道:“小香,我不是有意伤你,你若是不开心,便用这刀杀了我。”
刀扎在聂三心上,聂小香却也痛彻心扉,却见聂三脸上浮起一丝痛楚悲伤的笑容:“你心痛,我却也痛极,让我陪着你。”
篾刀重重扎进皮rou心房,猩红狰狞淋淋漓漓滴了聂小香满手,这粘稠血腥的感觉如此真实,惊得她尖叫一声,喘着粗气醒来。
心痛如同凌迟,一刀刀剜过,梦里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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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大岛湖岸边,聂连环在冷风里等了四个时辰,莫秋风弯腰低声道:“当家的,再不走,丐帮要来赶人了。”
聂连环素来镇定沉着的英俊面容上难得的慌乱:“秋风,我当真错了么?”
莫秋风微微一怔,老实道:“是,三爷说的对,当家的赢了,却也输了。”
赢的是聂沉璧的兄弟情义,输掉的却是失而复得的三哥,聂连环酿了一杯苦酒,自斟自饮,此时才尝到这苦涩的滋味。
一日一夜,聂三守在聂小香窗下,半步未动,聂连环曾道:“三哥若是担心,可以上楼探望。”
聂三沉默良久,却以一种极冷淡漠然的语气道:“连环,你赌赢了,却也输了。”
那时聂三的眼中安静清冷得如同祁连山上万年不化的冰川,聂连环心中一震,恍惚间才察觉似乎从此便要失去了他最敬重的兄长。
“当家的,三爷不会来了。”霍青抿唇低声道。
寒风迎面,远处枫红霜白间露出一角屋脊,那是风云客栈。
聂连环怔怔看了片刻,阖眼半晌,再睁开,依旧是往常的聂连环:“起程回江宁府。”
棋错一着,并未满盘皆输,没有聂沉璧,没有绣春刀,聂连环还有野心。
祁连山的冰峰雪山奇伟壮丽,但却远远比不上江南繁花似锦的诱惑。
三个月后,祁连聂家以风雷之势收服三帮九路的江湖门派,一并接管太湖七十二峰水寨,江南武林大半尽归聂家囊中,一时震惊中原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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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帮大会第四天,骆长风召集丐帮弟子在缥缈峰下正襟危坐,一坐便是两个时辰。
聂小香气色尚未见好,斜靠着柔软被褥慢条斯理地嗑瓜子,斜了一眼窗下坐着的萧归鸿,问道:“这新帮主,骆爷爷属意何人?”
老酒鬼灌一口酒,抱着酒葫芦嘿嘿笑道:“苏星海。”
跌宕
三十年间江湖平静,少林武当不理世事,四大剑派销声匿迹,丐帮日渐坐实武林第一大帮的位子。
这一代丐帮帮主骆长风出身绿林,为人豪爽仗义不拘小节,做事大刀阔斧粗中有细,几十年来把丐帮上下打点妥帖,发扬光大,中原武林敬武当少林,各大门派却与丐帮更为交好。
骆长风外甥女秦清影嫁入铸剑山庄,郎才女貌花好月圆,成就一段江湖佳话。
武林却总不会一直平静。
天星陨落,精铁铸就宝刀绣春,铸剑山庄沦为祭品,祁连聂家血洒江南,从此江湖再无宁日。
一年前将军山上,灵智方丈以大金刚掌迫聂沉璧坠下断崖,武当云鸿道长临下山时曾断言,腥风血雨由聂家而生,也由聂家而止,骆长风付之一笑,半信半疑。
这些年来祁连聂家做的是正经生意,当家的是病弱末子聂连环,十余年不动刀兵不闻血腥,安分守己,骆长风失了警惕,待察觉时,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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