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中不误酸味,聂小香愕然,忽地嗤一声笑道:“可惜我娘嫁的是我爹,不是你谢叔叔。”
转折
谢明月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聂小香拿话挤兑他,他却并不恼,反倒十分欢喜。
白鹤山毕竟高远,天都峰顶地寒人稀,庄中弟子侍从无不将他奉为神明般的人物,十数年来从未有人敢像聂小香这样随xi-ng赖皮不把谢明月放在眼里,这却正好投了谢明月的脾xi-ng,闲话中少了拘束忌讳,反而自在。
聂小香更是打蛇随棍上,越发地不把自己当外人,顺了地窖中几坛陈年朱果甜酒不说,还将庄中奇花异cao摘了个遍。但独独放过了连波阁中的那丛绣春花。
这天扶着墙四处晃荡,不知不觉又晃到谢明月所居连波阁前,未免再次看到绮艳场景晚上长针眼,聂小香朝天翻了翻眼皮正待掉头,忽听得园中谢明月道:“既然来了,就来坐下喝杯茶吧。”
白玉石桌就在绣春花丛旁,满地白雪清冷,衬托四五朵碗口大重瓣大花,火焰一般的夺目。
桌上一副棋局,莹白的是和田羊脂玉,黑亮的是白鹤山墨玉,光滑温润极为好看。聂小香执定面前黑子,笑嘻嘻道:“和自己下棋就太没意思啦,我陪谢叔叔玩一把。”
指尖一挑,落子声沉稳清亮,竟走得一步好棋。
谢明月见她出手不俗,赞一声好,收敛心神,落子如风。
聂小香手法奇诡,时而大刀阔斧刚猛冲撞,时而逗引设伏弃子拦截,一局棋终,居然赢了谢明月两子。
不由大喜,眯眼笑得十分得意,谢明月理所当然道:“你心思灵巧,难得的胆大心细,却又不拘小节,沉璧教得好棋艺。”
聂小香嘿嘿笑了几声,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因聂沉璧从未教她下棋,在七星堂两年间四处晃荡,倒是跟青楼女子学了手好棋,但恐说出来让谢明月不高兴,也就不作声了。
婢女换了茶具新茶送上,又十分贴心地在茶盘中添一碟薄壳瓜子,聂小香一面毕剥毕剥嗑瓜子一面好奇道:“怎么不见红大美人?”
谢明月笑道:“我前日随口说想吃西疆的冬枣,她昨夜便偷偷下山去了。”啜一口茶,又道:“今早我已用雪鸽传书让她顺道往关内接应沉璧。”
聂小香正暗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听到后半句,微微一怔,脱口道:“关内?”随即记起聂三雪夜离开时的森冷神情,不禁打个寒战,心突突跳了几下,干笑道:“谢叔叔莫非看上谁家漂亮小妞,让他进关抢来做压寨夫人?”
“不。”谢明月微挑眉梢,笑得十分愉快,聂小香分明地从他眼里看见了一丝狠戾,却听见他笑道:“我不过是让他进皇宫取几件前朝的宝物。”
皇宫大内侍卫成千上万,进出岂是那么容易?再者京畿重地,必有重兵把守,谢明月这件差事说得轻松,寻常人真是做不得。
聂小香默默喝口茶,极肯定道:“谢叔叔你故意为难聂沉璧。”
谢明月果然笑了,拈起一枚白玉棋子在掌心把玩,玉雕一般的俊美面庞上似罩了薄薄冰霜。
数日前聂三辞别下山,谢明月曾问:“当年清影伤在谁手中?”聂三肩背挺得笔直:“我。”冷月的清辉遍投雪地,照亮谢明月眼底的晦暗,他沉默许久,才淡淡笑道:“那好,多添一笔账,再加一方前朝明宗皇帝的私印。”
说到此,谢明月对聂小香道:“他于你有养育之恩,于我却毫无恩义。”
言下之意,即便是聂三为了这一面玉璧一方私印,不幸死在乱刀之下,也是他以一命抵了秦清影一命。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聂小香心中有情难以决断,谢明月却是毫无顾忌。
一壶茶喝尽,谢明月起身笑道:“过几日我便教你些补经续气的心法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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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谢明月命人请聂小香往药庐喝茶。
人人都知白鹤山尊主fēng_liú成xi-ng,却不知谢明月除了功夫精湛,医术也是一等一的好。
药庐在连波阁西北角,皑皑雪地中碧青一根藤蔓攀上石墙,染半壁葱翠。檐下一张矮几一对泛黄藤椅,屋内小炭炉上水已滚,谢明月吩咐侍从泡上茶来,聂小香却笑嘻嘻地钻进药庐左摸摸右蹭蹭,从屋角楠木药柜里抽了一屉新鲜白果道:“反正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谢叔叔赏我几个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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