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死,他们……活下来了……
一瞬间,维盛周身脱力地一瘫,几乎从床上摔下,几个护士忙七手八脚地扶他回床,曾裴一直面沉如水,在病床边等着,此刻见两人都醒了,便命其余人都出去。
“浩哥,对不起。”他没指望听见谁的回应,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我根本没想到那两条疯狗有那么大的胆子——是叶维盛逃下山后像办法联系我报了警,我才想办法用钱拖住他们,让警察赶过去,只是我没想到叶维盛还会再上山……没想到闹那么大……”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张钧浩冷冷淡淡地瞟过一眼,即便全身扎满绷带在床上虚弱地动弹不得,但曾裴还是有些许愧疚的胆颤。
“……为什么。”他待他不薄,真心引为左膀右臂,为钱,为名,为利?他想不通。
曾裴抽了抽鼻子:“……我想你变回以前的浩哥,没遇见他之前,你的理想你的壮志你不在乎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可叶维盛让你一再挫败一再失望,你不是我认识的张钧浩了!”
病床上的两人随着他低沉的字字句句都陷入沉默,此中蕴意又何止是恍如隔世。
静默了许久,张钧浩哑着声,艰难地一字一字道:“我知道你救我……我们也是尽力了,我不会再追究。但也,仅此而已了。”曾裴一愣,心里涌上一层风雨如晦的悲哀与难过:“浩哥!浩哥——人孰无过?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跟了你整整六年我们本可以有更好更大的事业和未来!叶维盛就那么重要,为了他你要置我于死地?!”
张钧浩艰难地扭头看了叶维盛一眼,他仿佛一座僵硬了的化石,不闻不问不听不发一言,他慢慢地转回头:“我和他,你不懂。”
曾裴的确是不懂,带人赶到的时候,他几乎整个心跳都停止了,挖开土,张钧浩和叶维盛如交错而生的藤蔓一般抱在一起,不,不仅仅是抱,那仿佛是余生无几时最后的交缠,彼此的胳膊上全是因窒息痛苦而挠出的抓痕血瘀,却到底没有一人松手,两个人几乎都已没了气息。那一刹那,他惊心动魄之余百味陈杂。在他眼中,便是男女之爱夫妻之情也不过好时蜜里调油,难时各自分飞,这两人,两个男人之间,伤害如斯,决裂如斯,恨不得今生今世再不重逢,为何倒能不愿同生但可同死?!
直到病房里只剩了他们二人,叶维盛还是入定一般,直挺挺地躺着,还是张钧浩先咧咧嘴:“怎么……不庆祝下咱们劫后余生?”等了许久不见回应,又道,“你回来找我,你跳下那坑,我嘴里是骂,但心里是高兴的,想想就是这么死了也不冤,可如今想想,还是活着好,活着,还有无限的可能……”话说的太快太多,他呛了口水,猛地咳嗽几声,牵引了伤口于是一阵痉挛,但邻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他终了只能一叹:“放心吧,说过的话我记着,你先养着,等全好了……我,不拦你。”
维盛紧闭的双眼悄然滑下一行泪。
一个永远高高在上只想同富贵不欲共患难的男人,一个执拗笃定恋人之间绝对平等直到发疏齿摇也应相互扶持的男人,不应相守然则却能大难临头同生共死,不能不说是一个绝大的讽刺吧。
后来他们便分开治疗了,维盛偶看报纸,近来社会版的头条便是警方在围追一伙绑架犯罪团伙时,击毙一人,五名在逃犯先后落网,一个据说还是社会上颇有名声的实业家。而后巨细靡遗地报道了该名商人历年的作为和曾经的背景,即便此次不落个无期以上,他这辈子也别想东山再起了,不过张钧浩想来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这一点,他倒是颇为赞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维盛到底年轻,除了肩膀被刀扎的严重,受的伤看着可怕却没有伤筋动骨,一个月就能下床走动了,他和远在z城的母亲找了个理由圆过去后,他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主动找到张钧浩的私人病房,推门进去。
张钧浩依旧木乃伊似地被限定在床上不能动弹,他看着维盛在他身边落座,拿起一只苹果一圈一圈地替他削皮。
其实张钧浩顶不爱吃苹果,维盛也知道,但依旧聚精会神地削,张钧浩也不去打扰,静静地看着他绵延不绝地削下一圈圈蜿蜒完整的果皮,冲他展颜一笑:“咱那的风俗,你还记得吧?苹果皮不断,就说明你受的伤生的病,就能好地彻彻底底完完全全。”
张钧浩也忍不住笑了。
他们多久没能如此心平气和相视一笑?似乎许多年前有过,但是记忆泛黄,他们几乎都要想不起来了。
维盛复又低头,用钢勺一点点地挖出果泥送到张钧浩嘴边,看他一口一口地咽了,忽然轻声说:“我要走啦。”
张钧浩顿了下,脸上似乎没有什么波动,他吞下苹果,许久之后问了一句:“……还恨我吗?”
“不。”他撇过脸,轻轻摇头,却有一点迟疑,“……有爱才有恨。”
他苦笑,是啊,其实两个人都好好地活,比什么都重要。
那么,保重。
保重。
他的背影终于在他的朦胧视线中渐行渐远。
第27章尾声
后来维盛和朋友在另一个城市合伙开了家旅行社,因为做事勤力且业界人缘颇好,效益还算不错,但也着实让叶老板忙地脚不沾地,也好,这么天荒地老地忙下去,也就没有余力再想别的人与事了。
因为忙,和朋友们便也不如以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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