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决走上前去,但是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看着对方,听到对方的声音,哪怕那些话都不是对自己说的,也觉得很开心。
温老师侧头瞥了一眼,从玻璃的反光中发现有人,匆匆对电话那边说了一句:“我先去做事了,有时间再聊。”
明决双手c-ha在口袋中,看着温老师朝自己走过来,心中盘算着如果那娃娃脸勒令自己回去上自习,自己该怎么回应。
但是,娃娃脸只是侧过身体,从明决身边走过,没有询问更没有斥责,显然这张白纸也被俗世的偏见污染了,不愿意跟他这种“权贵”产生冲突。
两秒的时间,温老师就会从这个楼梯间消失不见,也就是明决只有一句话的机会用来打动他。
“其实我很羡慕你。”明决缓缓开口,果然让温老师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羡慕我?”温老师苦笑一声,“我怎么看不出来。”
明决转身走到他面前,拿过他的手机,扫了一眼通话记录:“我很羡慕你跟你的家人。”
温老师只觉得受到了冒犯,这是他的私事,但是他至今也没有想明白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孩子把手机从自己手里面夺过去的:“拿来,还我。”
明决当然不肯,不肯还给他手机,不肯白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将手机揣进自己的口袋里:“老师,你跟我说说你的爸妈吧,说了我就把手机还给你。”
温老师又气又急,这是个小孩子,很明显还是个小无赖,想跟他讲道理怕是不行的,动手抢?也不妥,这件事说出去也丢人,更不要谈找人来给他做主,小温也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理他这小孩会把自己的手机扔掉,这是新款,花掉了他大半个月的工资,可这种富二代二百五不一定觉得这是多少钱。
没办法,小温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挨着小林:“没什么好说的,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听什么。”
“就随便说说看。”明决垂下头,盯着大理石台阶上反sh-e 的灯光。
小温看到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男孩子,突然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有几分难以置信。明决在白天的时候像光芒万丈的太阳,像满身锋芒的刺猬,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要鲜血淋漓,可此刻,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这里,收拢了自己的光芒和荆棘,手足无措地团在一起,他长长的睫毛下是不可捉摸的y-in影,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没有脱尽孩子的稚气,他的眼睛里面闪着星光。
明决察觉温老师一直在看自己,于是也微微侧过头来:“老师,怎么了?”
“没,没什么……”小温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心虚,但他就是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这样盯着自己的学生看,他知道自己内心藏起来的被自己小心翼翼不敢正视的东西,这是个男孩子,还是他的学生,他必须时时刻刻约束自己,就像前十几年一样,他一直把自己掩饰很好。
小温从自己上大学之后每周给父母打电话开始讲起,说到李女士虽然市侩却依然是个可爱的人,说到酒罐子同志虽然可恶但清醒的时候还算一个合格的父亲,讲到李女士去菜市场因为一毛钱跟人吵得面红耳赤,讲到酒罐子同志喝醉了抱着他满脸亲……明决这个不良学生,就那么听着,听得分外认真。
“真好……”明决只说了这么一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你父母对你应该挺不错的吧。”小温对于钱没有概念,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活的有钱人,他只知道明决家里的财富是他想象不出来的,对于豪门,小温的全部认知来自于八点档狗血言情。
“他们?”明决轻蔑的哼了一声,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温老师的手机递给他。
小温接过去一看,上面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他一惊,抓着明决的手:“给我看看。”
明决象征xi-ng地挣扎两下:“给你看,这就是他们。”
温老师慢慢摘下那副被鲜血浸染的手套,被下面累累的伤痕惊讶到:“这是玻璃划的?”
“不碍事。”明决要把手抽回来,可温老师不肯,就着灯光细看。
“伤成这样都不去处理一下吗?会发炎的!”温老师拽着他,“跟我去医务室!”
“老师,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反正也没有人在乎的。”明决抽回自己的手,“烂不了,没事儿的。”
“胡闹!这样的天气,你不知道感染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明决冷笑一声:“他们会嫌我丢人的,丢了他们的面子。”
“等等!”温老师喊住他,“去我宿舍,我有药能简单处理一下。”
明决不说话,但他的脚步已经默默追随着温老师。
这一刻有几分不真实,头顶是深蓝的天空和闪烁的星光,路灯试图与星星争一片天下,前面拉着他手腕的人看起来好像很傻,却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面。
他生平第一次走进教师宿舍,第一次没有对逼仄的空间和毫无品味可言的陈设发出批判,他由着别人将他按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第一次脑子里什么都不用想,等着别人的关怀。
“疼吗?”温老师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时不时抬眼问他,“觉得疼就告诉我。”
明决心底什么东西开始消融,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值得别人这样对待。
什么东西突然从明决面颊上滑落,滴落在温老师的手背上,那是一行泪水。
温老师愣住了,明决也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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