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疑问句完全可以改为陈述句,言当然是正被针对着,他不仅被针对,还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连根拔起,一朝铲除殆尽。可偏偏,他这根钉子扎的过深,刺干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倒刺,这些倒刺全都与主刺牢牢贴合,关联紧密,它们在这四年里飞速增长,将多如牛毛的根须延伸至了这唯一脱离世家掌控的军团的每一处。
这样一根具备生长性的钉子不光难以拔起,一旦强制抽离,还势必会元气大伤。
暗中盯着言一举一动的对象都是绞尽脑汁的挖掘着他的失误,从细枝末节里去揪他的把柄,试图在对自身损耗最小的情形下将他从现在的位子上拉下来。
“其实他们盯着言的原因还有一个。”左恩在齐斐猜到了答案后继续开口,但他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完。
言来的正是时候,他在左恩刚提到还有一个原因时就按响了呼叫铃。
作为已婚虫士,尽管左恩顶着的是二十七八的皮囊,但他偶尔也会操操与真实年龄相符的心——比如关照这些真年轻虫们的感情生活。
左恩在言进入休息室后顺势住了嘴,十分贴心的主动为齐斐和言留出“二虫空间”,将还没说完的后续内容全都临时收进了那句“待会再聊”里。
骤然被问及是不是正被针对的虫长官兀自怔愣着,半晌不答话。
齐斐觉得自己像是名刚刚听完孩子朋友悄悄向自己打的小报告,知道了自家孩子正在学院里遭受欺负的家长,他其实有着不少好话题开头可以选择,结果在到了受了欺负的“孩子”面前后,开口就是一句明知故问的“是不是有谁在欺负你”。
这句话十分鸡肋,还极容易获得否定答复,毕竟青春期的孩子大多倔强敏感,不愿……不不,等等,思维跑远了。
端着一张四平八稳的面瘫脸,齐斐不动声色的将跑偏的思维从那个诡异比喻里扯了回来。
他发觉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将自己代入进奇怪的角色关系里。
等到当惯了照顾者角色,对于“博爱的奶爸”这一惊天地泣鬼神的头衔也勉强能够接受的齐奶爸回想了一番上一次将自己与“父亲”等同起来是什么时候后,言也终于愣神完了。
丝毫不知自己险些在齐斐脑海中与对方结为临时父子关系,愣神完毕的虫长官竭力保持了面容平静,只一双蓝眼睛目光灼灼:“你在担心我?”
齐斐感到他仿佛被一双虫眼探照灯给盯住了,他承认了自己的确在担心,然后发觉那双“探照灯”竟然升了级。
“我很高兴。”言目不转睛看着齐斐。
“探照灯”亮度直线提升,还颇具穿透力,隐隐有要直奔向镭射灯的趋势。
齐斐与言面对面而站,对面那双眼睛里的光亮皆数落在了他眼里,他像是直接注视了某一处光源,以光源为中心,他的视野周围泛出了一点由知觉滞留特性造成的小光点。
言实际上是名不习惯笑的对象,齐斐在接触的这些循环日里已经发现了这点。
虫长官每次试图朝齐斐微笑时,露出的笑容都僵硬死板,只是努力将五官调整到了“笑”应有的位置上,他最习惯的神色是严肃冷峻近刻板的面无表情。
但即便是言不苟言笑,只摆出一张无甚表情的脸面对齐斐,齐斐仍能大致辨别出对方的真实心情——靠那双眼睛。
在看向齐斐的时候,言总是将所有情绪都摆进了眼睛里,他的眼睛对齐斐从来毫无保留,将希冀和渴望都诚实填充了进去。
齐斐静静看了言片刻,某个问题不期然浮了上来,他在迟疑片刻后顺应了本心:“你是因为我在关心你而高兴,还是在因为我做了与另一个‘我’相似的事情而高兴?”
声敏传感器感应到了错误音频信号,“光源”闪了闪后暗了下去。
好歹还没有移开眼睛。
想起齐斐对于模板嵌套的介怀,有过“前科”的虫长官老实的像个回答雄父提问的幼生体:“前一个。”
齐斐:“……”
其实冲着那双眼睛里的光骤然暗下去,言隐隐有些畏缩的眼神,齐斐还以为答案会是后一个。
他尚能对言的眼神里分别出对方真实情绪,虫长官的读心技能则差上不少。
言观察不出齐斐对这个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姑且猜测齐斐应当是满意,言觉得将话题停留在此处过于危险,他转移了话题:“毕竟在部分对象眼中,我是个抢夺了他们资源的无耻之徒,他们觉得我拿到了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因此对我恨得牙痒痒,时刻期望着我能‘改过自新’,将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归还回去,最好还能主动承认错误,请求他们的……”
说到这里,虫长官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他略显生硬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头:“他们会盯着我实属正常。”
请求他们的什么?
齐斐在意着言没有说完的最后两个字,但他从言的眼神里捕捉到了飞快划过的厌恶,那丝厌恶让他止住了已经留到嘴边的询问。
想起自己也是造成对方又一次被恶意揣测的根源之一,齐斐没有留意到自己的眼底暗了一分:“我会在抵星后努力寻找解决途径,至少让他们无法从我这里获取任何把柄。”
言神色有些奇异的看了齐斐一眼,齐斐发现,虫长官的自体声敏传感器又获悉了正确音频信号,“探照灯”又以肉眼可及的速度亮了起来。
“我觉得这恐怕比较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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