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扬安听着东祈临略带无奈的话,点漆凤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幽深的冷光,意有所指地说:“祈临,你知道得真多。”
东祈临神情不变地道:“这些都是我从史书中学来的前人的经验和教训,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楚扬安闻言,心里头刚刚升起的一丝怀疑登时烟消云散,顿时在心里斥责自己:他怎么就忘了东祈临是个儒生了呢?这样的事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自己居然还怀疑他,果然是最近忙到昏了头了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
楚扬安这样想着,心里反而对东祈临升起了一丝愧疚,嘴唇微抿:“祈临说的是,倒是显得我目光狭隘了。”
东祈临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十指微扬,清亮柔和的琴声再度响起,轻快悦耳,不如之前的温柔缱绻,倒是像清晨林间鸟声大合唱一般,让人的心都跟着琴声变得欢快了起来,楚扬安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半眯着眼,彻底沉醉在琴声中。
楚扬安听完了好几曲古琴曲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东祈临揉揉弹了太久有些刺痛的指尖,抱着琴回到房间里,沐浴后换上寝衣准备歇息。
东祈临坐在镜子前,看着铜镜模糊的镜面上映出的容颜,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带着三分邪气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眉心鲜艳的朱砂痣衬着这个笑容,竟然显出了几分男子特有的邪魅。
“雪寻,”东祈临“揽镜自照”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说,我现在要是站在父皇和母妃面前,他们还认得出我么?”
正在铺床的雪寻手一顿,继而道:“主子从六岁就开始易容,直到十五岁出宫才卸掉妆容,奴婢一开始都不怎么习惯,更何况是皇上和贵妃。”
东祈临但笑不语。
正如东祈临所说,因为他长得不像皇帝和嘉贵妃,而是像皇帝那个早亡的同胞哥哥,所以为了他的计划,他从六岁就开始易容,但并非是用那种贴着面具的传统易容方式,而是用特殊的材料将妆画在脸上,稍微地改变一下一些小小的细节,为的就是让东祈临看上去更像皇子和嘉贵妃一点,也为将来的出宫做准备。导致东祈临出宫前和出宫后是两张不同的脸,就连雪寻一开始看着都觉得很不习惯很陌生,如果让皇帝和嘉贵妃来看就更不可能认得出来了。
雪寻想了想,又道:“只是……主子你眉心的朱砂痣以前却没有遮掩,会不会成为破绽?”
“我要的,就是破绽。”东祈临抚上眉心那点朱砂痣,笑容更加邪魅妖娆:“如果没有这点破绽,我要如何吸引他的注意力呢?”
雪寻闻言,没敢再接话,她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却宁愿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比较幸福。毕竟如果东祈临的计划真的如她所想,那也太可怕了些。
雪寻不说话,东祈临也不再开口。
他是真的倦了,不想报复,更不想再见到他们。可是他不甘心啊!凭什么他们伤害了自己却还能自在地活着,而自己却要带着前世悲惨的记忆痛苦纠结?
东祈临出宫前,确实是没想过要报复的,那时候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想离开那个困了自己一辈子的囚牢。可是出宫后东祈临开始回想起前世的命运,被他封印在心底的仇恨也一点一点浮上来,恰好这时机会来了,他如何能够放过?
世人皆不知道,苍国现任帝皇东乾,天生喜好男色,最爱美人,如果他看见一个和自己“亡故”的儿子长得有三分相似的美男子,会怎么做呢?
东祈临在心里这样想着,脸色渐渐冷凝下来。
七天后。
今天就是东乾(苍国皇帝)到达楚家的日子,楚扬安一大早就领着楚怀安和府里上下所有的下人在门口侯着,愣是等到中午才看到几辆看似低调朴实实则奢华舒适的马车慢悠悠地在楚府门口停下,楚扬安立刻迎上去。
“老爷,咱到了,下车吧。”李德喜先下了马车,然后在车厢旁低声说道,很快就从车里伸出一只手,掀开了车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藏青色长衫,衣袖上用黑色丝线勾勒出一只龙爪,隐隐有金光闪烁。观其面貌,五官精致俊美,脸部线条仿佛经过精确计算一般完美无缺。一双微挑的桃花眼,眉目含情,似笑非笑,带着三分妩媚,三分探究,眼中似乎浮着笑意,细看却是一片淡漠。他的脸上带着几分身处高位的盛气凌人,却不会让人觉得自大狂妄,因为他有这个骄傲的资本。通身气派尊贵优雅,有着成熟男人的内敛,却不乏青葱少年的野心和热忱,让人即使不知道他的身份,第一眼看过去也不敢小觑。
这人便是苍国的当今天子,东乾。
楚扬安暗暗打量了东乾两秒钟,就毫不犹豫地上前单膝跪下,抱拳道:“草民楚扬安,携家弟和楚府上下一众下人,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人也跟着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这么大阵仗,生怕别人不知道朕来了江南吗?”东乾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扫了跪在地上的楚扬安一眼,冷淡地说道。
“草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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