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一次还会吗?
——如果无药可救,会有下一次吗?如果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呢?
“因为师兄会一直在你身边,而他没有。”牧谨之手很凉,“过去的事忘了也没什么,反正师兄替你记着,未来你替师兄做主,大家扯平了,好不好?”
“未来……未来我能替你做主?”
仇韶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疑惑与显而易见的紧张,说到底,他才是理亏的那个,尤其是自己像个陈世美把过往忘得一干二净后,又胆大包天生出要干掉牧谨之的意图,一环扣一环的尴尬,一重接一重跌宕起伏的混账,如果哪天牧谨之厌烦了这种周而复始的游戏,他压根没有任何立场去留人。
或许,最糟糕的情况是自己连牧谨之走了都不知道。
一想到这个可能,仇韶心如刀绞,碎骨之痛其实算不得什么,那只是一种身体上的反应,很纯粹,来的简单,痛得直白,对早就习惯了忍受的人而已,也就平常了。
死亡并不会让仇韶觉得恐惧,仇韶怕的是活着的自己太过幸福。
是的,人都会犯错,有些错别人会原谅你,但有的不会。
在这一刻,仇韶自己已经隐隐有了个答案。
忘记牧谨之……忘记大师兄,大概就是自己对自己最大的惩罚吧。
东方第一缕光自天水相接处渐渐升起,云缝没有挡住,一瞬间破闸而出的霞光将窗外瑟瑟的河水染得灿红,苍穹似火,仇韶看清了自己现在几乎是坐在牧谨之腰间,而那远方而来的一道道光穿过窗棂,尽数笼罩在牧谨之身上,每一道都扎得人眼睛发疼。
这个时候,牧谨之脸上没有了做护法时,用来伪装的表情——他那层常年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面具也一同融化在了晨霞里,他斜飞入鬓的眉挑起,眼睛里含着的光亮得惊人。
这股亮得不可逼视的视线中,仇韶只听有人对自己承诺。
“未来是你的,过去师兄会替你记着,一直一直……替你记着。”
第74章
回程的路上,仇韶断断续续喝了不少药,睡了很多天。
梦里倒是很平静,全无刀光剑影,大多都是一些以前习武时的琐事,师傅隐居的山谷人迹罕至,也没有服侍人的奴仆,小到吃喝大到修房补墙都得自给自足,周野在外贵为盟主公子,在谷内每日都得挑粪喂猪,劈柴打猎,大师兄怜他年幼,平时给他的活总是最轻松——
给师傅煲何首乌水。
说来可笑,剑圣名声在外,退隐后却鲜少露面,最大的原因便是不能接受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故每天埋首研究各类生发良方,偶有江湖人找到此处送帖拜访也抵死不见,日日揽镜养发,无奈越养越稀疏,真是零丁洋里叹零丁,越叹越伶仃。
想到这,在梦里仇韶都能笑出声音,奇怪,这些事就跟昨天发生在身边一样,夏天的甜味还残留了几分在舌尖,那么好的时光,自己居然会全忘了,还忘得那么彻底,仿佛那本身就不该属于自己,还给了本身有资格获得快活的人。
几番波折,尸童好歹是救回来了。
有家的送回父母身边,没家的则由白教带回,挑选适合的人家抚养,周野作为武林盟主重责在肩,无法在乌县多逗留,师兄弟三人勉强聚了一日,周野就马不停蹄的押相思堂弟子返回西域,并约定好等初春过了,就一起去雪山上拜见师傅。
周野一到西域便传信回来,那秘法百年前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的人,若以后真有人重新炼成蛊虫后果不堪设想,周野销毁了与傀儡秘法有关的一切信息,废了沙雁行武功,相思堂从此在江湖中湮灭消亡。
值得庆幸的是,仇韶的情况似乎一直很稳定,就连最糟糕的日子——在仇景忌日那天,知情人一个个草木皆兵,仇韶反而保持了绝对的清醒,上香、读祝文、焚祝文……每一步都做得极好。
仇景的尸身仍保存在冰棺中,并没入土为安。
因为这么多年,仇韶始终没有寻到父亲的头颅,大家都劝他,但他仍抱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够让父亲能以完整的面貌与母亲合葬。
仇韶只是很怕,很怕很怕父亲以这个面貌去到黄泉路上,母亲会认不出他。
他跪在棺前,将酒酹在面前,最后一叩时,仇韶久久伏在地上,他没失态,就是一旁的秦长老年纪大了,热泪盈眶半天,扯着仇韶袖子对冰棺絮叨,一会说仇韶出息了,教内一切都好,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兴旺下去,唯一忧心的就是仇韶还未成婚,子嗣遥遥无期让他好心忧愁等等……
反正就是老生常谈,牧谨之与吴凌对视一眼,牧谨之无辜耸肩。
湖结了冰,天地苍茫连成一片颠倒天地的透白,冰湖倒影着天,天笼着地,湖中一人独自练剑,雪飞如星流,呼啸的北风与尖锐的风雪在凛然剑光中光辉顿失。
茫茫雪幕后,有人身披黑袍,手里拎着食盒,自湖岸漫步走来。
仇韶正到兴处,见来得是牧谨之,只得收了剑势,他原以为牧谨之带来的是什么好吃的,结果一看,居然又是药。
“来,一口气喝掉。”牧谨之端出瓷碗,全然当没看见仇韶的大失所望,诱骗道:“喝掉师兄有奖励。”
仇韶有点受不了牧谨之说话的语气……倒也不是受不了,就是有些招架不住。
毕胜唐这几日与谷神医一起捣腾了新药,仇韶甚至恶意揣测过毕胜唐是记恨被迫留在白教,才故意做成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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