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是早就料到了自己要去做弑母之事?!卢瑛一下子就软了身体,不知挣扎,只是偶尔发出了一声哀音,第一次悔恨自己做过的事,我都做了什么竟然把这个恶鬼放出来了?!
都睡了快两天,杜衡还是睡着,薛承业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直接把他弄起来,喂他喝两口粥。每每看着睡着了的杜衡,肌肤苍白得几乎透明,黑发披散而顺服,总有一种易碎的,惊心动魄的美感,薛承业也只能忍了,自我安慰道,多睡也好。
但是薛承业本人却是饿了,刚起来想去外面吃个饼,就发现袖子又被扯住了,一回头,看到杜衡醒了,正一手支着头,看着自己,一双眼珠黑亮油润,就像是白水银里衬着的黑水晶,真是漂亮极了,他忍不住就笑道:“醒来了,我们去吃个饭吧。”
杜衡睡得模模糊糊的,看到薛承业在自己跟前,还似旧日时光一般,只觉得自己在做梦,既然是梦,那就不怕了,他也笑了,道:“我做梦了,居然还看得到你。”
薛承业听到这个,有些疑惑地伸手去抚了抚他的脸颊,道:“我的手是热的,我是真人。”
杜衡感觉身体都是冰的,如何有其他知觉,只是有冲动想要将挤在心里的话,那些最荒诞无稽的疯话都倾诉出来罢了,只是痴痴地看着薛承业道:“鸿祖,若你是真的,你就杀了我吧。”
薛承业听到这个,气得身体都在发抖,双目赤红仿佛要见血一般,几乎要压抑不住心中的戾气,很想抓着杜衡的肩膀,摇晃他几下,好让他清醒些,但是薛承业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就那么想死吗?”
“不。”杜衡舔了舔嘴唇,说道,“我只想死在你手上。”
“为什么?”薛承业的火气几乎要压不下来,很想直接质问他,你知道这样对我来说有多残忍吗?!
“因为我死在你手上了,就永远是你的了。”杜衡脸上竟带着真切的向往,道,“不会有背叛,也不会有抛弃。”
薛承业听到这个,联想到之前查到的种种,心里不由一痛,俯下身去用手固定着杜衡的下巴,定定地看进了他的眼睛里,道,“你看着我,我不会背叛你,也不会抛弃你,不需要这样做。”
杜衡不适地想要挣扎,但是挣扎不开,只能眨了眨眼睛,道:“没有这样的人。”
“有。那就是我。”杜衡这句话差点把薛承业的眼泪招下来了,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在茫茫荒野里爬行的杜衡,已经遍体鳞伤,还是茕茕独行。他很想抱紧他,告诉他这世上真的会有人是珍重他、爱护他的。
杜衡死死地看着他,好像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假,然后就伸手抓紧了他的肩膀,从牙缝中挤出了一股话,凶恶而阴深地说道:“那就不要背叛我,不然你也会死的。”说完之后,他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立刻放下了手,半合着眼倒在床上,身体扭动着蜷缩进了被子深处,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薛承业伸手摸了摸床上鼓起的那个大包,想到杜衡每次睡着,都像是怕冷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这不是依恋,而是恐惧,深深的,恨不得把自己局限在温暖被窝里的,对外界的恐惧。究竟有多少绝望才会把恐惧刻入他的心底,让他连睡着了都在害怕。
他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说道:“我去吃个饭,一会儿就回来了。”
在外间,吃了两个羊肉馅儿的胡饼,又喝了两碗汤,净面更衣之后,薛承业认命地回去继续给杜衡当枕头枕着。无聊至极,他只好让侍女拿来了他唯一比较熟悉的汉书,开始看,发现看不进去,不如杜衡给自己念的时候好。
他看了两眼,又盯着帐子发起了呆,低头看了一下仿佛睡着了还在皱眉的杜衡,索性就开始了读书,读得结结巴巴,断断续续。
但他还是读了一卷又一卷,读到了“今訾算十以上乃得官,廉士算不必众”的时候,把“訾”念成了“此”,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吱”。他本来以为是房间内进了老鼠,但感觉到膝盖上的异动,发现杜衡抬起了头,认真地对着自己发出了一声“吱”
“什么?”薛承业脸色古怪地重复了一句,实在搞不懂为何杜衡忽然学了一声老鼠叫。
“那个字是吱,不是此。”杜衡严肃地说道,“你念错了。”
薛承业见此,不由大笑,抱过杜衡就道:“我还以为是进老鼠了,原来是你这只小老鼠。”
杜衡怔怔地看着他,侧过了头,说道:“我饿了”
“你是该多吃些。”薛承业摸了摸他瘦削的腰,道:“你回来了。”说到这里,他长出了口气。
“我一直都在。”杜衡也有些恍惚,道:“我只是觉得太对不起你了。”他现在真正清醒过来了,想到自己做过的事就觉得愧疚,他的那些疯话只怕要吓坏很多人了。
薛承业对我太好,我未及回报就已伤害,实在是太对不起了。他这样做与当年的卢璈、卢瑛之流有何差别,一想到这里,杜衡就忍不住对自己心生厌恶,埋首在薛承业怀里,将想要干呕的冲动压下去。
薛承业听到这个,感觉到杜衡在自己怀中轻颤,感觉这个人终于是活过来了,只觉得要谢天谢地,实在说不出责怪的话来,只是叹息着说了句:“我很累。”
“对不起。”
“别说这个,我要的是以后。”薛承业强势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斩钉截铁,不容反驳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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