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业闻言,脸色一僵,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见杜衡打了个哈欠,闭眼睡了,无奈何只能在杜衡身上蹭了一回,也抱着杜衡睡了。
等到翌日四更时分,薛承业本以为自己只怕会误把来叫起的侍女骂了出去,但幸好他在一动的时候,就感觉到怀里沉甸甸的,想到杜衡还躺着,赶忙收敛起来,动作轻轻地把杜衡放下了,盖好被子才往外走。
他在外间一边回忆贺表里的内容,一边伸开手臂让侍女给自己穿衣挂配饰,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他回头就看了内间一眼,直接出去,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在他面前的一个小厮颤颤抖抖地跪了下来,瑟缩着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地叩头。
薛承业定睛一看,发现是在外书房侍候的人,立刻就也严肃起来,问道:“怎么了?”
小厮颤抖着将一卷丝绢卷轴高举过头,递给薛承业看。薛承业认得这就是那个什么贺表,拿过来打开一看,看到中间洇开了一大块墨迹,竟然把半副字都染了,这还怎么递上去?!
薛承业想到这个,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将其卷成一卷,就兜头打在那小厮上,骂道:“作孽的畜生小子,连个书房都看不住!老子养你有什么用!”
那小厮很是硬气地活挨了这一记,然后才跪下连连叩头哭道:“老大人生气就打我骂我吧,千万小心身体!”
薛承业看得他叩头叩得有几分血肉模糊,心里更是烦躁,骂道:“老子还没有死了,你他妈的叩个啥,给我站起来!”
他刚骂了两句,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怎么了?”暗地叫糟了,竟然把杜衡吵醒了,一回头,竟然就挤出个笑脸,看向披着大毛衣裳,身影摇摇地走过来的杜衡,立刻就上前扶住了,道:“是我不好,竟把你吵醒了。”
杜衡脸上一红,摇了摇头,还是问道:“怎么了?”他不是因为这个醒的,而是因为刚才翻了个身,放在体内的珠串碰到了某处,就醒了,现在他走路都还觉得腿软了,所以他也很是不客气地靠在了薛承业身上。
薛承业扶着杜衡回到屋内刚坐下,杜衡就夹紧了腿,瞪了薛承业一眼,薛承业低声说了句:“等我回来给你拿出来。”
杜衡冷哼一声,夺过薛承业手中的卷轴翻开一看,就看出来竟是薛承业今天要进上的贺表,再看到上面的墨迹,迅速看了一回,就道:“不算什么,我给你重新写一份就是了。”
“诶?”薛承业却是又惊又喜,道:“来得及吗?”
“来得及”杜衡道,“很快的。”
“我怕抄不及。”薛承业苦着脸说道,“这是我抄的第三份。”
“不碍事的。”杜衡笃定地说道,“你去换衣服,我来就是了。”
“好。”薛承业定定地看了杜衡一眼,道:“你要去内书房吗?”
“就在这儿。”杜衡走到窗边的书案边坐下,道,“把蜡烛都点上,去把一份空的表章拿过来。”
薛承业赶紧喝道:“还不快去把赵先生叫来,你们去把蜡烛给我举着,还有把炭炉搬过去,围上屏风,万不能冻着了。”等忙完这一切,薛承业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去更衣了。
早就在内院门口等着的赵幕客听到这个,一边跟着侍女往内走,心里的好奇却已经是野草一样疯长。
能不好奇吗?!薛承业自从到了长安城,就命人去找,找到了之后,就亲自去蹲点,在寒风萧瑟中带回了一个书生,当晚就到了床上交流人生哲学。
后来在燕国公开宴时惊鸿一瞥,赵幕客看着那个书生气质殊胜,皎皎如天上月,濯濯如江边柳,一身雅正之气,怎么也不像是当人娈童的人,而且这个年纪当娈童也太大了些。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让赵幕客惊讶得险些眼睛脱眶,薛承业不是一般地宠他。若只是同吃同睡也就罢了,还在这个书生的熏陶下居然看起了汉书,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他来到薛承业的卧室前,刚收敛起心思,就侍女被直接引到了书案前,看到案下端正跪坐的杜衡,行礼道:“杜公子。”
杜衡向他微微一笑,道:“赵先生,请把空白的表章拿过来吧。”
“诶,好。”赵幕客亲自给他磨墨 ,看着杜衡定定地看着那空白表章,然后命人寻了张薄宣纸来,还特地劈了一半,再将那只有一半薄纸放在表章上。
等到赵幕客的墨磨完了,杜衡就将袖子一挽,挑了两支狼毫笔,笔锋染墨,双手同书。刚开始时,写的还有些慢,等后来,越写越快,笔迹流畅,几无停顿。
赵幕客惊讶得张大了嘴,实在不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能够双手同书的天才存在,暗道这,这,这薛燕公得是祖坟冒青烟才拐了这样一个天才回来吧。
等杜衡搁笔之后,赵幕客憋着口中的那口气才长舒了出来,在安静的室内发出了一个粗鲁的喘气声。杜衡抬头看了过去,眼中既有好奇,又有关心。
赵幕客这下子大概明白薛承业迷上这人的缘故了,这双眼睛水波潋滟,眼角微红,分明是男子却隐隐带着几分风情,就像是刚哭完了一样,他赶紧低头道:“先生大才,某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杜衡微微一笑,也不多说,这时候谦虚近乎伪,将铺在表章上的薄宣纸抽走了,就可以看到清清爽爽的表文,最妙的是浮墨都被那薄宣纸吸走了,表章上的字迹竟然恰恰干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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