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忆中似有似无存在着的父母,为他定下的名字,实在是耐人寻味。
弥赛亚扫完那几行字,兴致缺缺地转过头,到酒馆门口竖立的木牌前查看有无需要解决的委托。都灵抱着酒杯,头一点一点打起瞌睡,唯有山姆还精神奕奕地胡思乱想。
也许咱们的屠龙勇士背后还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身世呢,这种名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取的。半身人充分发挥了八卦精神。一会儿猜测他可能是某个公国的王子,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王宫;一会儿又想会不会是某个主张禁欲苦修的教会(特别是艾格诺神殿)里,某个高阶牧师的私生子……在银发青年去看告示牌的时候,山姆就为他编出了十七八个悲惨曲折的身世。
一只渡鸦划过树梢上凛冽的寒风,停在法师塔窗口的平台上。
奈哲尔从怀里拿出一些面包屑,任由渡鸦啄食。
已经两年了……
这两年里,他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从未踏出过法师塔一步。导师安斯艾尔看着严厉,实际也很严格,对三个学徒要求都是最高标准。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他慷慨地承担了所有学习用的材料、用具,让半精灵得以衣食无忧地继续他的学习。
每三个月,都会有邮差长途跋涉来到隐形法师塔的空谷,放下一袋从远处稍来的礼物。有时是一张完整的兽皮,有时是一套小巧的解剖刀具,还有些珍贵药材和矿石。
送他东西的只可能是那个大概连人都算不上的生物。
他是要在北地长住下去?半精灵疑惑之余,心中又不免泛起一丝暖意。
渡鸦啄食完面包屑,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抬起右爪。那上面有个十分细小的圆筒,奈哲尔小心将盖子拧开,取出里面卷成手指粗细的纸条。
渡鸦头也不回从窗台跃下,绕着法师塔飞了一圈。
奈哲尔急不可耐地展开纸条。纸条施展了缩小的魔法,在他解开符文的刹那,变成一张几尺长的羊皮纸。
那是他和预下,也就是那个长胡子白袍法师之间的信函。奈哲尔相当珍视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一有空就抓住机遇向导师请教,甚至相当深入地涉及了某些领域。
而那些领域恰恰是安斯艾尔不擅长的,因此他默许了弟子和预言之眼的往来。
信函中写道:
见信如晤。最近亚尔曼向我提到,神殿的牧师们似乎监测到一些不寻常的扰动,调动十分频繁。自从灾厄之年畸变者肆虐之后,说句不好听的,艾格诺就有点神经质了,遇到点事情就大动干戈。
我到法师协会去了一趟,查证某些东西,结果证明两年以前确实有这样一回事。我想安斯艾尔应该对你说过,外层位面和主物质位面也常有交流。而最多的就是召唤和传送,在主物质位面引起的波动是暂时性的。但这次和以往不同,这种波动并没有消失,还有渐渐强烈起来的趋势。
这不是个好兆头。作为一个老头子,我诚心希望能平平安安活到老死。虽然你的天赋令人惊叹,但是不要太着急选择袍色,在科拉里打好基础,以应对将来的乱局。
门外走廊响起脚步声,奈哲尔把信纸扣到桌上。
“你在做什么?”伯爵长子吊高眉头,嘲讽道,“是不是又在又在鬼鬼祟祟研究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就说,当初舅舅不该把你招进来,连厨房都要多做一个人的饭。”
奈哲尔充耳不闻,这样的嘲讽每天都在上演,不只是他,就连另一个学徒也遭到了这样的欺侮。一开始是小打小闹的奚落,继而发展到抢夺研究成果和直接动手。艾德温总是仗着并不存在的高贵血统,肆意凌虐法师塔中其他学徒。
所幸从前颠沛流离的生涯不仅给了他伤痕,也赠与了他礼物,奈哲尔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法师塔里的知识,他的颖悟令安斯艾尔夸赞不已,被远远甩开的艾德温忌恨在心,总是找机会挑衅。
“导师叫我有事?”
艾德温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是啊,我舅舅要你把药材柜里的一株草药拿到实验室,快点,再慢点他的实验就全毁了!”
奈哲尔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出去,艾德温尾随而至。
法师的材料永远都不嫌多。作为一个标准的法师,安斯艾尔巨龙一般搜刮着位于视野范围内的一切材料,为此不得不花费精力专门拓展储藏室的空间。储藏室四面墙都是柜子,最上面顶着天花板,用坚硬耐腐蚀的材料制作,镌刻着奇异的纹路。
艾德温懒散地随便说了一个位置,怀着不为人知的恶意看着奈哲尔毫无防备地拉开抽屉——
药柜前的身影蓦然淡去。艾德温心脏揪紧,死死盯着已经拉开半截的抽屉,脚下一动不动。
不是中了石化视线,也不是恐惧,原本光滑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团粘性极强的液体,将他的鞋底牢牢站住。
该死,镜影术!
艾德温磨了磨牙,掏出法术书开始寻找解法。
奈哲尔靠着门框,凝视伯爵长子惊慌失措地开始念咒,随即点爆另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魔法。
震耳欲聋的尖叫立刻淹没了艾德温。
安斯艾尔几息之后赶到,最先看见虚弱地靠在墙角,满脸痛苦的第三学徒。几个碎玻璃瓶子倒在地板上,半凝固的不知名流体混合在一起,发出刺鼻的气味。
艾德温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刚才他念动咒语,手势不小心碰倒了放在一边的试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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