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被勒令驻守外头的士兵有多迷茫,这种迷茫会让人产生大量的怀疑。从哥没有把握让那些认识自己的人相信他被困在苦山的谎言,但如果换一个营地——他饥肠辘辘地去,身上挂彩地求助,详细地报出他所属的编队和名号,那至少他们会凭着他的肤色和面容,确定他是自己人。
而到底如何安置他或处罚他,大概也得把他送回原属的编队才能定夺。
从哥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只要有了这样短暂的信任,他就可以有喘息的余地。一旦让他缓过劲来,他就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如何打听消息,以及如何在被遣送原队之前逃离。
但现实还是与计划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其实在最初几步的执行过程中,一切都是十分顺利的。
从哥摸到了那个还没有转移的小营地,他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号,让他们去通报一下。
他的身份暂时得到了认可,这里的参谋团也让他先待着,明天一早就让人护送他归队,今晚不要乱走动,以免碰到面生的士兵后,再出现其他的情况。
这里参谋团的正职和副职都不在,没人透露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唯一的负责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兵,他让从哥在自己的办公室休息,还给他拿了点压缩饼干。
他说士兵们供给不足,你就先填点肚子,“你们那边情况会好些,等你明天归队了再吃多点吧。”
从哥理解。
这个营地里的士兵确实没什么斗志,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见着从哥面时,那一双眼睛透露出的情绪根本不似在对自己人。
从哥一开始还心虚,后来发现他们对彼此也是如此,便也安下心来。
第80章 第 80 章
稍稍安顿之后,那个负责人便问,你这段日子在哪里过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从哥说那时候我饿得不行,违反了纪律和规定,想上去找点野果吃,走着走着就走远了。
那个负责人并不信,他说野果不能乱吃,在军校没有学过吗。
从哥说我知道,但前几个月我们那边的补给差到不可思议。
“不要说吃野果了,树根都有人刨起来煮。前段日子不是供给线被断了吗,就是那段时间。”
负责人琢磨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一场冲突,确定了从哥没有说谎,随即又问,那吃完了怎么不下来呢,你还怕苦山人抓不住你。
从哥说我想的,那天晚上下雨了,我给摔了。你看——从哥掀起裤腿,上面确实还有之前被施刑时的旧伤——我就找了个洞先躲着,“谁知道第二天就见着有苦山人过去巡,硬是没能从上头下来。”
负责人又说,那你就凭着野果过?
从哥说不是,“野果哪能过,他们那里有个农舍,后来我腿好些了,就去农舍偷了点东西吃,就这么挨过来的。”
负责人思忖片刻,拉开抽屉,掏出地图,再丢给他一支笔,“把农舍的位置和他们巡山的位置画出来。”
从哥画了,他随便画了几个点,内心祈祷着对方不知道自己在扯蛋。
负责人看了一眼,笑了一下。
从哥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以为这一笑之后对方就会告诉他——“这地方我们去过,根本没有农舍。”
但岂料那负责人却说,“那你是因祸得福了,等你明天归队了,把你走过的路线都画一遍,什么地方有农舍,什么地方有苦山人,画完了让你们参谋团给我们一份,我们也好制定防线。”
“还防吗?我看苦山人不多,打进去应该也可以。”从哥顺水推舟地道。
“你看着不多,那是因为苦山大,”负责人点了一根烟,也递给从哥一根,“你们这些年轻文员就是这样,看着一张纸和几个数字就觉得可以这样、可以那样,要真能打下来,我们能耗那么久吗。”
从哥欣喜,这样的态度证明这人确实对自己有了一点点的信服。
他陪着抽了两口烟,是是是地应着,又把话题续上,他说但我们大概有十万人吧,十万集中力量,先打下一个,再打另一个,应该也是可以的。
那人撇撇嘴,摇摇头,“十万,你做梦呢。”
“我们队里上头说是十万。”
“有个四五万就撑死了,十万是起始数量,你看看外头那些兵,要有十万撑腰,他们至于成天喝酒睡觉吗。”
负责人啧啧嘴,又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我是最初来苦山的一批了,我看着我们部队的人一点一点减少。但苦山少了多少人,还有多少——”
他话没说完,似乎也意识到不该多讲,又摇摇头,弹了弹烟灰。
“还会有增援的。”从哥再次引导着道。
那人没再接话,他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了,从哥能从这样的态度中推断出个大概。
见着话题冷场了,从哥又开口了。
“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家。”从哥放软了语气,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他需要让对方教训一下他这个小年轻,只要把情绪引导出来,人就能说出更多的东西。
果不其然,那人听罢哼笑了一声,夹着烟指指从哥,道——“你这种逃兵思想不行啊,你要真有这想法,就肯定回不去了。”
说罢,那人把烟灭了,又点了一根。
其实谁不想回家,最早来苦山的一批算起来都过了差不多五年了。谁也不乐意在这穷山恶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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