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幕降临,他才等到了贝利尔的身影。金发的美人打着哈欠,推门而出,身上还挂着松松垮垮的白色睡衣。
“咦?你还在啊。”贝利尔似是有些惊奇。
“我难道可以走吗?”
“当然不能,你要是走出我家一步,劳伦斯就会把你抓回来。”
山羊管家对着梁月笙微微鞠躬,似是在附和自己的主人。
梁月笙想起自己之前的地狱历险记,颇有些哭笑不得,他的确没有走出这座豪宅半步,但实际上已经去遥远的地方走了一遭。
他将自己之前的见闻一五一十告诉了这位强大的恶魔,后者略一思索,问道:“陛下给你的那块玉,能借我看看吗?”
梁月笙摘下脖子上的吊坠,递给贝利尔。后者微微把玩了那颗玉石片刻,随后皱起了眉头。
“这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头,我感觉不到任何魔力波动。”恶魔帮他重新戴上吊坠,说道:“让你穿越时空裂缝来到地狱的力量,并不是由这颗石头提供的。”
“你在搞丢神格的时候,是不是还藏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大君?”
“为什么你也唤我大君?”他怔住了,在梦里,他无数次听见那个男人用这个称呼深情地呼唤着他,他原以为那是一个名字,如今看来也许是官职之类的称谓。
“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贝利尔故作不悦地撅起了嘴,“还是说……你的记忆随着神格一起丢失了?”
入夜时分,贝利尔作为地狱七君之一,终于打着哈欠去工作了。
他像拎小鸡一样把梁月笙夹在腋下,不紧不慢地在城市上空巡逻。
俯视身下的都市,梁月笙看见无数黑影在繁华的街道上来回游走,偶尔有试图惹事的家伙,也在酿成大祸之前被同类逮捕起来。
他有些意外,似是没料到看似慵懒的贝利尔竟能把自己的管理区治理得这么井井有条。
“陛下将人间分为了十三个区域,数字越小的区域,人口密度就越大、战略位置也越重要。这里是七区,本来就是比较好打理的地方。一到三区目前还在苍蝇王手里,那是最难以攻克的地方。”
“苍蝇王是指……别西卜?”
“当然,那家伙堕天之后,本体变成了一头大苍蝇。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是除了陛下之外,全地狱最强的存在。我嘛,不过是一个不干实事的外交官,别西卜却是手握大权的宰相。宰相要背叛帝王,总会闹出些惊天动地的争端。”
梁月笙却是抓住了一个特殊的话题切入点,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你不是上帝创造的第一位天使吗,为何会这么自甘堕落,以至于当了恶魔也天天游手好闲?”
“哎哟,您还记得我是谁啊?怎么就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呢?”贝利尔似是报复一般地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发。
梁月笙微微一怔,他发现自己的确想起来了一些古老的画面,不同于那些上网就能搜索到的古老神话,而是更加真实的切身经历。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只能回忆起一些类似于老朋友、老同事之类的角色,却想不起来更加关键的人——比如梦中那个被他捅伤、和蓝夜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恍惚间,那个男人将那双如星光般明亮的眼眸望向了他,深情款款地向他伸出了手。
“大君,和我一起离开天堂,去往一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好不好?”
“没关系,如果你爱的是神,那我就成为和神对等的存在。有朝一日我与神明平起平坐,你的眼睛里是否就会拥有我的身影?”
……
这一刻,他甚至遗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一个天生患有白化病于是被迫来到位面直播间搬砖的倒霉蛋?
一个在不同时空中来回穿梭只为和某个男人再度相会的痴情种?
一个原本高高在上却不幸失去神格变为普通人类体验生老病死的可怜虫?
——好烦。
他按了按太阳穴,示意贝利尔将他放下来。后者毕竟是个地狱外交官,眼力又毒又辣,瞄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异常。
“大君,如果我说出那三个字,你是不是就能回想起一切?”如毒蛇猛兽般美艳邪性的恶魔抱住了他的身体,趴在他的耳边,蛊惑地抛下了诱饵。
“其实我很期待呢,堕入深渊的蠕虫好想看看,高贵的您恢复记忆、却丢失了神格时……濒临崩溃的模样。”
梁月笙轻轻推开贝利尔,捂住了自己的头。他的脑海里混沌一片,记忆碎片像喷薄的火山岩浆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出,偏偏那些记忆都完美地避开了最为关键的部分,以至于他心中的好奇与渴望愈发浓厚起来。
恶魔轻柔地舔了舔他的侧脸,每一个字都说得极重、极缓。
“如果您难过了、悲伤了、绝望了——是不是就能随我们一起,堕入这无底的地狱来?”
“贝利尔,闭嘴……”
“大君——您明明也很孤单吧,您的神明早就不知去向啦,这么多年来,除却梦境,你可曾再见过他一面?”
梁月笙不愿再受恶魔的引诱,跌跌撞撞地向前方跑去。
漆黑的公园里,只有昏暗的路灯暧昧地发出一点风中残烛般的灯火。今夜星光黯淡,树林里只剩下氤氲着浓浓靛蓝色的黑。
不知跑了多久过后,青年倚靠在树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回头望了望,似乎并没有那个金发恶魔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跑,明明贝利尔曾经是与他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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