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霜扯了件衣服搭在身上:“那你身子躺在哪儿?可有人为你护法?能否确保安全?我再多问一句,你这是什么神通?”
“放心,我藏好了。此非师父所教……”邵北笑笑,“哎,你不要这样瞪我,这是我从我派古籍中所学。此法难以修成且并非处处可使,而且来只能来一道影子,什么都做不了,渐渐被先人舍弃。你所看到的我也并非我的魂或魄离体至此,只是我的心念,所以安全可以无忧。”
陆晨霜不咸不淡地说:“哦,你好厉害。”
“不是我厉害。”邵北微微一顿,低下头缓缓说道,“此法要求心念一人别无旁骛,有一点儿杂念都不成。我本以为我的身边环绕了太多东西,肯定扰我心绪了,谁料第一次尝试就到了你房中。”
邵北的这道“影”相比他本人亲至并无多大区别,看起来人还是那个人,眼神也还是那汪眼神,曾经引得陆晨霜为之流连的东西,如今毫无悬念地再一次叫他动容了。
像是飞蛾扑火,绝非偶然。
即便换了一个时间,换了一个地点,当他再次见到眼前这个人,哪怕只是声音和心念拼凑起的“影”而已,陆晨霜也忍不住觉得这一年来的光阴不配称作光阴。
但他不是飞蛾,就算这团火跑来点了名要烧他,就算他认了命要一闭眼扑向这团火,他也得知道这火心里装的是什么才甘心。
陆晨霜:“当日雾名山归来,为何不传誓文于天下共剿丁鸿?莫非你从前口口声声说要维护你师父的清誉都是儿戏。”
邵北望着他,肃然道:“丁鸿永远不会出现了。”
“何意?”陆晨霜问,“论武羽笺说他缺席是因在栖霞闭关。”
“我回来后想过,若传誓文于天下,势必劳师动众,损耗无数,恰好我有一法,可不费一兵一卒让他伏罪。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能扫清他这个祸害,那让世人以为他是闭关坐化而去,又有何不可?另外……”邵北道,“他曾与你我的师父并称为‘仙门三奇侠’,此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我不希望这个名号受到一丝一毫的玷染,连累我师父飞升多年还要枉惹尘埃。”
邵北的考虑大约与人不愿置身于污秽之中相似,替天行道是要行,但作为宋衍河的至亲之人,他也要力保师父的名声。
世间修旁门左道最终赔上性命的人太多了,若要警醒世人,也不差这一个丁鸿。陆晨霜默许了,又问:“那你把他如何了?”
邵北坚定道:“他背负血债累累,残害人命无数,自然要以命偿还。”
陆晨霜:“你杀得了丁鸿?”
邵北点头:“嗯。”
年青人,对于自己的义举不免爱添点儿油,加点儿醋,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尤其是打赢了比自己名声大、修为高的人,那就算是惨一点儿也爱拿出来津津乐道。陆晨霜也是从他这个年纪过来的,邵北的反应如此寡淡显然不合常理。
陆晨霜觉得他又有一点儿要犯“能拖则拖”毛病的苗头。
陆晨霜问:“如何杀之?”
他问得紧了,逼得邵北沉默良久,这才道:“若陆兄执流光,另一人执一把刀,共同上栖霞围剿丁鸿,最终他死于流光剑下又或是刀下都无妨,对么?因此,无论我以何法处置他,都是他罪有应得。”
邵北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等于是坐实了其中有鬼的心虚表现。陆晨霜佯装听不出,好奇地问道:“是,但也总得有个经过。你说来,我听听。”
邵北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好罢。你可听说过相思成疾?”
那不是文人虚撰出来的词儿么?陆晨霜挠挠耳朵。
邵北说得煞有介事:“此病无症亦无表,但噬人心脉不眨眼,丁鸿身染此疾十余年,即便我不动手,他也已是病入膏肓,自己将自己折磨成了一具空壳,唯有一颗心还跳着,对往日念念不忘。换做其他人早就癫狂失志,自残而亡,但他功力太高,即便只有一具空壳也能撑过十几个春秋,若是没有你我撞破此事,他甚至能比一般人活得更久。若要杀他,唯有先诛其心,再损其功力,待他只剩一具空壳时,不用动手,他便在我面前灰飞烟灭。”
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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