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秦远道,“成天闷在屋里念书,别坏了眼睛。”
十五越发听话,叫他出去走,他便跟在堂少爷后边逛秦府园子。在外面,秦远稍有收敛,不会表现得过于亲近。由此他走了一圈,悄悄往身后一瞥。那小厮正发呆发得正好,满脸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秦远头疼:“背到哪儿了?”
十五:“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他顿了顿,抿住唇,看向秦远。
“看我作什么?”秦远没好气道,“我还能舍得骂你不成?”
十五老老实实道:“骂我吧。如果这样少爷能高兴些,就骂几句。”
秦远险些跳起来,左右看看无人,拎着小厮领子就往假山背部挤。一直拎至阴影处,他伸手揉了揉十五的脸颊:“没见过这样自己讨骂的,跟你讲的都忘了对罢,什么时候说过我想骂你了?”
十五心想,这不就在骂我么。
秦远见他脸色就知道人在想什么,手用力了些,十五的嘴唇被捏得嘟起来,唇瓣红润,白皙的面颊肉极其柔软细腻,秦远几乎停不住手。十五最不喜欢别人以这样调戏似的动作揉脸摸嘴,上回就因这个与双瑞打了一架。他当即皱起了眉,唔唔两声,不大高兴地甩甩头,将他少爷的手给狠狠甩下来,憋着气往外边走。
秦远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是大喜过望,只想着这小孩养了这么久,可算敢对他发脾气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他简直可称得上是满面春风地跟上,眉毛微挑,声带笑意:“气了?莫气莫气,哥哥跟你背书。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后边是什么?”
少爷疯了,十五面无表情地在前边走。算了,也不是第一回 知道他有病了。
两人白日里在一块念书写字,偶尔十五跟着秦远出去应酬。次数多了,十五也懂了。虽他还是不会像别的小厮那样逗乐说笑话——自然,秦远也不会让他上去跟个丑角儿似的扮丑玩笑——但至少倒酒、送茶、夹菜他还是能的。秦远出去只推脱家里管得严,身边甚少坐人,全靠十五在旁伺候。十五手快得很,常偷偷摸摸便将酒换作了茶,省的堂少爷醉后不舒服。
晚上他俩便睡在一块儿。少爷的床自然与小厮不同,重重床帏让十五觉得很安心,床榻又极其柔软,不知垫了多少层东西,又干净又舒服。床间只觉淡淡熏香,让人昏昏欲睡。天气渐凉,夜深尤其如此,软床软被,正将凉意都抵在外边。而且与堂少爷共睡一床,秦远也不会借熄烛后的时间看他半天,他可以安安稳稳地被裹在软被中,等秦远摸摸他额头、再自己按一按确认长命锁还在后,直接睡过去。
刚开始,十五还有些紧张。但秦远常背对着他,给他睡的地方十分宽大。十五睡着睡着,每回醒来都发觉自己逾越地滚进了堂少爷怀里,秦远也从不会为此生气半点——当然他从未想过,为何他先前睡在那窄小矮榻上都能一动不动,如今睡在大床上却反而投怀送抱。
“我每夜都给少爷暖床了,”十五认真道,“谢谢姨关心。”
王厨娘心绪复杂。她始终觉得自己给十五指了条错路,但眼见着十五气色越发好,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想问问十五身上是否有不舒服,堂少爷人可好之类的,但问这问题似乎太羞辱人。百般想法下来,她竟落下泪来,搂着她的便宜侄子道:“好十五,咱们忍忍些,之后总有好日子过。”
十五:“???”
第17章
天已凉下来,秦家两子并一个堂少爷,都准备入太学了。
今朝太学自立国后便建,经过数代扩建增额,收学生达数千人,官宦子弟及平民中的优秀学生皆可入学。秦远的父亲行商,本不具资格。但秦大老爷在朝为官,家中略使些手段通融,便将他放了进去。学中平民子弟占多数,他们大多住于太学之中,纳斋用钱以供在其中吃住。而像秦家人这样的京中纨绔,大多是不愿住在里边的,不是每日回家,便是暂住于附近的私宅。不仅如此,每日小厮侍卫还跟着进去伺候,家中日日送食盒去。这些公子哥儿们吃喝如何、自己与自己身边人的衣着穿戴如何,已隐隐成了一股攀比之风。
上辈子的秦远入学的时候还未让十五去他身边,他当时满腹仇怨,桀骜不驯,对外人一概不理会。后来日子过了许久,他才偶然察觉府里有一小厮模样清俊,处处与他人不同,暗暗挂在心上。两人机缘巧合下交谈过几次,便成了友人。待十五年岁渐长,才跟着他进了太学。他当时粗心莽撞,自然想不到这些,只让十五穿着平常衣服进去了,险些遭人欺负。
这一世一切不同,秦远定不会让十五就这么跟着进了太学。府中分派的衣裳,秦远一概不用。先前府里定好的秋衣送来,其中正有由秦远带来的云锦所做的衣物,秦远、十五各两套,正正好。也许是师傅仍心有谨慎,给十五用的料子花色朴素些,然而云锦素有寸锦寸金之说,哪怕像秦夫人,都是收着出客再穿的。这云锦绸缎流光溢彩,裁剪利落挺拔,两人站在一道,竟是一对锦衣华冠的贵族兄弟,一个高大挺拔、矜贵傲然,一个面如冠玉、从容不迫。要不怎说是人靠衣装,十五这一身锦衣,丝毫不见曾经青衣小厮的模样,反而因他肤白俊秀、清瘦挺立,更像是个好生养出来、少见外人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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